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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明兩年,中國的一些地區有可能成為艾滋病重疫區,為此一項政府采購免費向這些地區發放藥物的撥款政策正在制定中。而對那些艾滋病人來說,免費給藥還遙不可及。
北京佑安醫院感染科病房的走廊靜謐明淨,從緊閉的病房門上的玻璃窗口探眼進去,裡面的病人安詳地睡在床上,很難讓局外人體會到一位艾滋病患者在聯合國報告《艾滋病毒/艾滋病:中國的巨大危險》結尾中詰問『黑暗難道比光明更永恆,痛苦難道比幸福更深刻』時的悲愴。
作為中國治療艾滋病人數最多的佑安醫院,現在有20位艾滋病人住院,來自全國各地。『他們大部分是窮人,月收入200元左右。』感染科主任吳昊教授介紹說。
他們已經從媒體上得知了國內藥企可生產低價抗艾藥的消息。一些用不起雞尾酒療法?也就是高效抗逆轉錄病毒療法 的病人,已經開始停用昂貴的進口藥品,等著低價的國內藥早日上市。
而此時,另一條傳聞更令人興奮,那就是國家可能正在制定一項龐大的艾滋病藥政府采購計劃,根據這一計劃,這些艾滋病病人有可能免費得到政府提供的抗艾藥。
兩難抉擇
控制艾滋病就像控制糖尿病、高血壓一樣,只要堅持雞尾酒療法,生命可以像正常人一樣延長,從某種程度上說,比病毒性肝炎更容易控制,一旦控制好了,只要免疫力正常,即可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吳昊對此相當樂觀。『由於雞尾酒療法效果很好,國外醫院的艾滋病晚期治療業務都已經關閉。』他介紹說,在佑安醫院,一般早期艾滋病人只要住院治療半個月到一個月,即能出院轉為門診治療。
然而,國內抗艾藥導致的價格下降,與使用雞尾酒療法後生命可能最大程度地延長給病人帶來福音的同時,卻成為中國政府的兩難選擇——顯然如果上述采購傳聞是真,政府將從此背上沈重的包袱。
『即使藥價降到每人每年3000元,以一個艾滋病人能再延長生命30年計算,政府花在每個艾滋病人身上的錢就得達到10萬元。』吳昊算了一下。
更何況,中國的艾滋病毒感染者和艾滋病人正在『戲劇性地增長』。
政府采購的可能性
今年6月27日,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在一份長達89頁的課題報告《艾滋病毒/艾滋病:中國的巨大危險》(《HIV/AIDS:China」s Titanic Peril》)中指出:『中國的艾滋病毒感染者和艾滋病人數量難以准確估計……目前,國內對當前的估計和對未來的預測數據不能做到完全的科學和有效,許多國內和國際專家估計在2001年中國就已經超過了100萬人。』
為此報告建議:『國際經驗顯示任何在有效防止艾滋病病毒感染上的耽誤時機,將永久和巨大地提高未來治療和控制的成本。在一些艾滋病成熟流行的非洲國家,相關的醫療費用已佔整個國家衛生事業預算的1/2甚至2/3。在中國,為了利於未來發展,在當前早期、高風險流行形勢下,進行艾滋病病毒感染控制,必須作為一個最為節省而高效的衛生投資來考慮。』
其他國家的做法也給中國帶來了壓力。如同為第三世界國家的巴西,是拉丁美洲艾滋病患者最多的國家,目前有大約20萬人口感染艾滋病,政府為所有染上艾滋病病毒的人免費提供藥物,在國際上獲得了很高的聲譽。
如果中國的抗艾藥全部由政府免費提供,政府一年的投入會有多大?可以算一筆賬:以100萬人計算,如果有10%的人發病且願意得到免費治療,再乘以3000元/年,最少也得3億元。10%只不過是『一種感覺上』的數字而已,如果真會出臺這樣的政策,原先由於各種原因隱匿病情的艾滋病人就會浮出水面,願意得到治療的病人數量會節節上昇。
稅收為采購鋪路?
國務院防治艾滋病性病協調會議制度辦公室由34個部委組成,負責制定《中國遏制與防治艾滋病行動計劃(2001-2005年)》實施方案。
目前為止,政府出臺了政府采購進口抗艾藥的免稅政策。衛生部疾病控制司郝陽處長告訴《財經時報》,這個免稅政策由衛生部、海關總署、外經貿部、財政部和國家稅務總局聯合制定,並確實已經出臺,只有列入政府采購名單中的進口抗艾藥纔能享受這一政策,關稅和增值稅免除,總的加起來大概能使藥價下降25%—30%左右。
對於即將上市的國內抗艾藥會不會實行同樣的政策,郝陽表示需要上報有關部門批准,總之『采取一切必要的措施來降低政府采購的成本』。
而事實上政府小規模的采購已經在悄悄地進行。現在衛生部正在進行一份標的為500萬元人民幣的采購,采購對象為進口抗艾藥。默沙東、施貴寶、葛蘭素三家公司都參加了投標,現在已經進入評標階段。
至於這次采購藥物免費發放的對象,則是河南的重疫區。
國內藥抑或進口藥
目前在中國銷售的進口抗艾藥有8種,佑安醫院使用的共有5種。據吳昊介紹,現在使用進口藥的雞尾酒療法為每人每月2500—3000元。
而目前國內藥企迪賽諾已通過國家藥監局審批,即將上市的齊多夫定、司他夫定、奈韋拉平、去脛肌?四種藥物合形成兩種雞尾酒療法,可使價格下降到200—300元/月,即為進口藥的1/10左右。
國產藥能夠完全替代進口藥嗎?
中國預防醫學科學院曾毅院士在接受《財經時報》諮詢時也毫不猶豫地說:『不能完全替代。國內藥能替代同類進口藥,因為它們的活性成份、分子結構一模一樣,但有蛋白?抑制劑搭配的雞尾酒療法效果好多了,不然容易產生抗藥性,可是蛋白?抑制劑人家的專利還沒有到期,中國企業還無法仿制。』
國外藥企聞風而動
默沙東(中國)有限公司12月5日宣布了將在中國引進施多寧?依非韋倫 600 mg片劑新劑型計劃,目前正在向國家藥監局申請上市。
新劑型的出廠價為2.10美元/片,服用該藥一年的費用大約為767美元。患者每天只需服用一片這種新劑型的施多寧,而不是原來的3粒膠囊。艾滋病藥產品經理張輝告訴《財經時報》,新劑型價格將比老劑型——施多寧200mg膠囊節省17%的費用。
而此前葛蘭素史克?中國 投資有限公司,於11月底宣布在中國正式推出全球首個、也是惟一的雞尾酒療法三聯復方藥物——三協唯,並稱這是目前全球最先進的抗艾滋病高效藥物。同時還決定在天津的生產基地投入生產雙?芝,旨在通過在中國的本地化生產和規模化生產,降低雙?芝的成本和價格。
市場部媒體發言人鄭瑋說:『至於降價,我們一直在進展中,目前葛蘭素公司在中國的抗艾藥售價已是美國同類產品的26%。』鄭瑋說。
外企似乎在心照不宣地為能夠接住中國政府有可能拋出的繡球而作准備。
利潤空間不大
『我們的抗艾藥大概年底上市吧。』上海迪賽諾公司總經理助理張俊傑說道,『公司的價格已經出來了,但由於抗艾藥的特殊性,還要通過國家計委的批准。這個價格已經是建立在沒有利潤的基礎上了,只能維持藥品的生產運作和人員費用。』
他說:『現在的招標只能說是企業和政府之間的議標,因為國內能生產雞尾酒藥的就我們一家。』不可否認,政府采購顯然會把價格壓得很低,不給企業太多的利潤空間。
『但如果走營銷渠道,營銷費用就會加上去,導致價格上漲,令病人買不起,這也有悖於我們的初衷。
『而且政府采購的話,政府同時會配套出臺醫生培訓計劃,指導病人用藥以防止藥物濫用。如果通過商業渠道的話,有可能導致藥物濫用,受害的不僅是患者,同時藥物無效了,最終吃虧的還是企業。』
向重疫區免費發放
12月10日,衛生部疾病控制司郝陽處長接受了《財經時報》的采訪,他肯定了目前各部門正在協商更大的政府采購計劃的說法,他說:『現在2200萬元的經費是沒有問題了,我們的理想是國家能撥款1億元。』
但是他否認了今後所有的艾滋病人都能得到國家免費藥物的說法:『因為即使有了這部分撥款,也不會全用在政府采購方面。畢竟國家的政策還是以防為主,關鍵在預防。』
郝陽說,未來的政府采購的抗艾藥將用在河南、陝西、山西、河北等地的重疫區。這些地方雖然現在沒有大規模爆發,但也存在爆發的潛在危險。那裡的農民一般在1995年前後賣的血,艾滋病的潛伏期大約為7—8年,今明兩年也許會成為重疫區,今後的免費抗艾藥提供將向這些地區發展。
至於市面上對散發的艾滋病人實行藥物免費的傳聞,他說:『政府目前還沒有這方面的能力,據我所知除了巴西,連英國和美國還都沒能達到全部免費。』
郝陽說,目前中國正在通過其他途徑來解決艾滋病人的困難,比如說衛生部正在和勞動保障部協商,把艾滋病人列入醫保對象,目前像海南、廣東等省已經發布了這一政策。
目前中國政府也正在爭取國際援助,比如說爭取艾滋病全球基金。該基金由聯合國秘書長安南倡議發起,獨立於任何國際組織,基金來源於發達國家的募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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