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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依然在世界經濟格局中佔有主導地位,因此在匯率游戲中佔有先機。美國經濟復蘇固然可以惠及包括歐洲在內的全球其他地區,但在利益分配上美國無疑會是最大的贏家
獨立經濟主體之間,小到個人,大到國家,只要牽涉到利益糾紛,就難免是一場斗智斗勇的好戲。爭斗的結果一方面取決於涉及到的各方所采取的策略,另一方面當然就是各自所擁有的談判實力。2003年12月31日,歐元兌美元的匯率在2003年的最後一天以歷史新記錄的1歐元兌1.2551美元在倫敦收市。而中國,在最近國際上要求人民幣昇值的壓力面前並沒有放松對美元的捆綁匯率。一個並不穩定的國際貨幣格局就這樣從2003年延續到了2004年。
說到匯率的政策選擇,如果純以經濟學的角度來看,對一個特定的國家或地區而言,貨幣的昇值與貶值和利率政策方面的變化一樣,是不能用簡單的兩分法來劃分優劣的,而只能放在某一時段的經濟背景下來衡量它所帶來的正反兩面的影響,從而判斷選擇的正確性。由此我們不難理解美國、歐洲、東亞在面對日益『弱化』的美元時所作出的反應。
歐洲:態度曖昧
歐洲對於美元的貶值並沒有表現出特別的過激反應,而是持著一種謹慎的歡迎態度,關鍵在於其對於出口的影響還不太嚴重,而對於事事以控制通貨膨脹為先的歐洲中央銀行,歐元的強勢對於抑制通脹壓力顯然是有利的。當然隨著歐元兌美元逼近1.26,工業界和政界不安的情緒也隨著增強了,但就目前而言,這種不安的聲音還不佔主導地位。事實上,歐元區兩巨頭德國和法國在對待歐元昇值這件事情時態度上微妙的不同很可以代表歐洲現在的政策立場和未來的政策走向。
德國政府的發言人在1月1日滿面笑容地說『我們當然也十分關注歐元匯率的變化,但是就目前來看,沒有任何理由感到驚慌。』事實上,盡管歐元達到了歷史以來的新高,她還是沒有企及德國馬克在90年代中期達到的高度。目前的形勢對於德國人來說並不陌生,強勢歐元所喚起的更多的是對德國馬克『輝煌時代』的回憶。
除卻這層心理因素,就事實而言,德國已經在去年的第三季度實實在在地記錄下了出口的增長。歐元的昇值對於汽車、電子和化學行業的公司業績確實有負面的影響,其中德國大眾曾宣布僅僅因為歐元昇值一項,就在9個月裡損失12億歐元。但是這種擔心在最後都讓位給了樂觀的姿態。
另一個不容忽視的因素是,盡管以歐元計算的成本和以美元標價的最終價格之間的差異會導致出口產品的競爭劣勢,但在資產負債表上以美元計算的債務也會相應地減少,對於大型企業而言,這一出一進以後的真正影響是要重新商榷的。為此強勢歐元在德國遠遠沒有被看成是一場災難,而只是一個短期內的不安。
相對於德國的樂觀態度,法國的企業更多地表現出了懮慮。最直接的原因是中小企業在法國要遠比在德國重要,而中小企業在面對歐元昇值壓力時是最脆弱的,因為他們無力在歐元區外重新布置他們的生產線。
另外法國人也沒有德國人那樣源自歷史的心理承受基礎,現任歐洲中央銀行行長Trichet在擔任法國銀行行長時所提出的強勢法郎的政策,遠沒有受到強勢馬克在德國的禮遇,而是備受爭議的。因此,在美元貶值的這個問題上,無論是政經界還是學界都從很早就顯露出了悲觀的態度。
1月1日,不管是綜合性報紙《世界報》、《解放報》,還是經濟類報刊《回聲報》都長篇累牘地撰文以示警告。OCDE的首席經濟學家在接受德國經濟類日報《Handelsblatt》采訪時的談話最能代表法國在匯率問題上的立場。『歐元兌美元的匯率已接近一個危險的極限,特別是當這個趨勢繼續以較快的速度延續下去的時候,因為我們正在期待出口能夠帶動經濟的復蘇,如果出口由於歐元的昇值而受到遏制的話,我們就會有麻煩了。』
就總體而言,歐洲對於目前的匯率處在一個可以勉強接受的地步,而如果美元進一步下滑,甚至達到1歐元兌1.30美元的水平的時候,我們必然會看到歐洲的反擊。其實,法國通過各方所傳達的對於美元下滑的負面看法正是遏制歐元繼續昇值的方法之一,即從心理上影響投機者在國際貨幣市場上的操作。
而另一方面,歐洲中央銀行盡管機構臃腫,決策僵化,卻依然可以在阻止美元繼續下滑上起到重要的作用。歐元的昇值,由於可以通過進口緩解通脹壓力,從而給了央行以更多的調整利率的空間。
下調貸款利率一方面可以刺激歐元區內經濟,另一方面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國際資本的大量湧入。如果利率政策還不足以遏制歐元昇值的趨勢,央行還可以直接介入貨幣市場,拋售歐元,買進美元。2004年,如果歐元匯率繼續向上行走,我們應該會聽到更多不滿的聲音,和中央銀行更為積極的動作,在之後的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歐元兌美元的匯率將徘徊在1.20-1.25之間。
美國:坐享其成
大洋彼岸,美國政府正在更坦然地接受美元貶值的事實。約翰·斯諾的一番話就是很好的例證:『我們總是堅持強勢美元的政策,但是目前的匯率反映了貨幣市場上的供求關系。』對於美國政府而言,美元貶值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巨額的貿易赤字需要每個交易日近20億美元的海外資金來平衡,美國需要『美國造』的產品在國際市場上更具競爭力。美國紡織品協會最近就公開表示歡迎美元的貶值並強調了這對於美國紡織品在國外市場競爭力提昇方面的作用。
然而隨著美元的不斷下滑,相應的懮慮也在增長中,主要是由於貶值的速度過快會阻礙投資者的熱情,從而導致在美國的海外資金的減少。相對於2003年1月到8月,歐洲在美國資本市場上注入的280億美元,9月份歐洲投資者已經賣出了超過4億美元的美國債券。而另一方面由貶值帶來的通脹壓力也會在中長期強迫聯邦儲備委員會提高貸款利率,這必然會打亂美國經濟復蘇的步調。
美國選擇歐元作為浮動對象也是一個不得已的辦法。在浮動匯率制度下,美元的比價只能是針對可自由浮動的貨幣,而對未實行自由浮動匯率制的貨幣則不然。這樣,在歐元對美元的比價達到上限的時候,美國需要固定匯率的貨幣昇值以求得新的相對價格的優勢,這就是近期人民幣倍受壓力的原因所在。
當然人民幣不僅受到了來自美國的壓力,也同樣承受了歐洲和日本的壓力,因為對於後者,人民幣匯率的松綁顯然會減輕美國對歐元和日元的昇值要求。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正是由於亞洲銀行積極買入美元以穩定本國貨幣匯率纔使美國避免了美元的過快下滑,就美國而言,最理想的情況應該是亞洲銀行試圖但不足以遏制美元的貶值,從而實現美元的軟著陸。
全球:多方博弈
2003年的世界經濟在美國的帶動下有復蘇的跡象,而拉動後者經濟的就是匯率調整所帶來的出口增長,因此在兜兜轉轉的三角匯率游戲中,美國始終在尋找浮動的對象。由於歐元所能承受的上漲空間有限,在2004年,亞洲貨幣,特別是人民幣將面臨更嚴峻的昇值壓力。
盡管中國可通過放松進口限制和類似於近期動用外匯儲備改革國有銀行的方法來舒緩壓力,但在2004年底前,依然有可能不得不對人民幣匯率機制作出調整。在這個前提下,中國應該在未來注重發展內向型經濟以減輕對外向型貿易的依賴,同時積極改革現有的銀行體制,適當運用利率杠杆以應對由於人民幣昇值所可能帶來的通貨膨脹壓力。
縱觀全局,美國依然在世界經濟格局中佔有主導地位,也因此在匯率游戲中佔有先機。美國經濟復蘇固然可以惠及包括歐洲在內的全球其他地區,但在利益分配上美國無疑會是個大贏家,東亞地區因為其在美國的投資對後者至關重要,加上以中國為首的經濟發展日漸成為拉動世界經濟的另一個動力,因此應當會有一個不賺不虧的平局,而歐洲因為內部社會制度改革所累,加上尚不完善的歐盟體制引起的決策的延後性,在瓜分利益的時候所得部分可能是最小的。三方博弈強者勝就是這個三角關系的游戲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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