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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戴『紅帽子』的民營企業,到今天年利潤數千萬元的中關村科技企業,17年間亞都經歷了產權糾紛、多元化和上市的坎坎坷坷,痛失6年發展良機,損失4個億,但又因為堅守空氣產業這一命根子幸存下來。中關村民營科技企業正在進行著反思,而亞都僅僅是其中的一個代表。
不久前,在清華大學企業卓越領導高級研修班上,北京亞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董事會主席何魯敏對亞都的成長經歷進行了反思。『十幾年,各種政策的變化和民營企業發展特點,在亞都中都能找到對應的檔案。應該說,亞都失敗的價值大於成功的價值。』何魯敏講,各種挫折和失誤造成的損失在4個億左右。現在亞都一年的毛利大概是7000多萬元。所以簡單地計算,這些損失至少拖累了企業6年的發展時間。
最初的『紅帽子』變成了產權糾紛的導火索
從現代經濟理論上講,現代企業制度從設置上有一個原則叫『預先約定』,或者按中國人說法叫『丑話說在前頭』。但是那時候,誰知道『預先約定』呀!?
亞都1987年成立時,國內還沒有私營性質的企業。為了獲得『准生證』,於是亞都戴了『紅帽子』——『掛』在東城區安定門街道下面的一個叫生產服務聯社。當時認為,所謂『民辦企業』就是企業的財產歸企業的職工所有,也沒有劃分什麼股份。
毫無疑問,這種模式只益於共患難,不益於共享福。企業發展了,於是就會有人問:這個企業有我多少?有這種想法的人越來越多。於是亞都在創始人中間做了一個評測:你認為自己應佔企業多大的份額?結果是所有的份額加起來,居然超過了700%!
在中關村仍有很多中小創業者面臨產權糾紛的艱難選擇。1993年亞都進行了企業股份制改造,成立了亞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而對於早期創業者,亞都采取的辦法是『贖買』,用何魯敏的話就是『花了數千萬元把「老一代無產階級革命家」贖買掉!』
亞都甚至可以做黃金買賣 多元化結局卻是不賺錢
有個『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的理論。但經驗說明:雞蛋還是在一個籃子裡保險。在一個籃子裡,我們用兩手捧著,兩眼盯著,小心翼翼,它不容易摔。當我把雞蛋擱在幾個籃子裡,肩上挎著,身上背著,頭上頂著,那還真不保險!
企業為什麼盲目多元化?何魯敏的親身體會是:因為有了錢。
1990年到1993年亞都發展得非常快,3年企業的淨資產翻了100倍。『那時候覺得錢有的是,怎麼辦?這錢得生錢呀!』於是企業多元化成為一種必然的選擇。
之後的幾年裡,亞都幾乎什麼都乾過,房地產、餐飲業……還申請了一個出租汽車公司,後來實在沒人去操辦這件事,就沒做。那時,亞都甚至還辦下來了『金照』,可以倒賣黃金,連加工設備都從比利時進口了,但最終也沒有做成。
於是亞都又開始收縮,走回了專業化這條老路。但多元化的過程給亞都造成的損失達到了兩個多億。
花一個多億『包裝』上市 最後關頭申請撤出
上市是很多企業認為企業發展壯大的一條必由之路,這話本身沒錯,但是這條路一定在企業發展的特定時期、特定條件下纔是有效的。
亞都是民營企業中較早得到上市指標的。何魯敏回憶:『1997年北京市只有8個上市名額,其中一個就是亞都,盡管初審都過了,還有一周就開發審會。這時我們自己卻把上市申請撤了。』
當時民營企業上市有一個『1+1』的規則——綁一個虧損的國有企業背著走。為了彌補營業額虧損,就要『包裝』業績,把未實現的銷售收入做成實現的,並補足額稅款。為『包裝』交的稅、以及其他各種費用,亞都上市的費用達到了一億五六千萬元!
何魯敏說,『我們寧可損失這一個多億,也決心要退下來。為什麼?因為覺得在當時的那種政策下上市,對企業的發展弊大於利。』
堅守空氣產業17年 躲開低技術惡性競爭
所有的電器行業打得一塌糊涂,最主要的原因是行業的技術壁壘很低。而亞都的產品幸好沒有陷入這個低技術價格戰的惡性競爭。索羅斯說過,要投資一個領域的時候,一定要比別人先佔住這個地兒,然後趕快在這個地上修城堡,周圍要挖壕溝,最好養上鱷魚,就是讓後來人不容易進去。
何魯敏介紹,亞都專注的『空氣品質』這個行業,包括調節控制溫度、濕度、清潔度、含菌量等產品,表面上看技術難度不大,其實技術訣竅很多,亞都儲備了上百項專利技術。其專利數量,在中關村高科技園區也是位居前列的。
亞都的技術優勢,也是充分利用了中關村的人纔優勢。何魯敏評價,『中關村人纔的智力水平,不在乎它高,而在於它廉』。亞都請一個教授一年費用大約12萬元,相當於在美國請教授一個月的費用。中關村的企業就是大量利用人纔優勢來形成自己的知識產權。
亞都把技術優勢有效地轉化為成本優勢。電子電器行業成本是取決於關鍵器件。加濕器有個核心器件,叫濕度傳感器,亞都一年的產量佔全國總產量的99%。亞都生產這個傳感器的成本是人民幣5角,國外同樣產品大概是2.5美元,僅僅從這一個器件上就可以看出成本的差別。
所以盡管這個行業很窄,但從全球的需求看就是一個很大的產業。『亞都之所以沒死的原因,就是因為有自主知識產權,並轉化成了產品的競爭力。』
事件觀察:三思而後行
究竟該不該多元化?亞都3年2個多億的教訓至少說明了盲目多元化的危險。那麼企業手裡有了閑錢怎麼辦?從理論上講,『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沒有錯。從全球企業發展歷史看,最強大的公司往往是多元化的跨國公司。所以關鍵不是『多元化對不對』,而是什麼時間進行多元化和多元化要做些什麼的問題。
除了多元化,產權糾紛、上市,中關村民營科技企業正在進行著多方面的反思。而亞都僅僅是其中一個代表。
上個世紀80年代,一批人從科研院所出來創業,但絕大多數企業現在已經不存在了,聯想、四通、時代在中關村可謂是碩果僅存。每一個民營科技企業的成長背後都是一段驚心動魄的故事。
『中關村企業的發展進入一個坎兒。』時代集團總裁王小蘭講,民營科技企業非常彷徨,一方面先天不足,另一方面對未來感到孤立無援。但無論下一步怎麼走,中關村民營科技企業臥薪嘗膽的反思都是出發前必要的准備。
何魯敏告白:『剩』者為王
中國的企業家事業有成,最重要的是心態、心理素質。
在日本留學時,我的導師叮囑,『遇到任何困難也不要讓企業倒閉,只要堅持下去,你就會有機會。』當時沒有什麼感覺,但日後我對這句話體會太深刻了。
1998年亞都提出撤消上市,表面上看起來就是不上市了,但是外界對企業的信心馬上發生了變化。在撤消上市第4天,就有人找來讓我們還錢,還把我們送上了法庭。後來又接到了七八十起官司。那一個季度幾乎是每天一個官司!
別人都認為亞都快不行了,但是我堅信能活一天就活一天。都說『不見棺材不落淚』,我是見了棺材也不落淚。但是最終我們就是挺過來了。所以在中關村民營科技企業裡有這樣一句話:『剩』者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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