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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監管層已經在討論關於“寶寶們”的監管,比如“不允許存在提前支取存款而不罰息的合同條款”、“餘額寶類貨幣基金投協議存款應繳納存款準備金”等。在監管趨緊的背景下,寶寶類產品收益逐步下滑。餘額寶7日年化收益率已經從高峯期的逾7%降至5%左右,其餘多數“寶寶類”產品收益率在4%-5%之間
家住上海的陳女士眼看着餘額寶的收益率曲線一路下滑,當初購買“寶寶們”的熱情已蕩然無存。“5月5日,餘額寶7日年化收益率只有5.022%,5月6日好歹回升了一點,變成5.042%,跌破5%是遲早的。”陳女士表示,如果餘額寶真的“破5”了,她將會考慮轉投銀行理財產品。
不僅是餘額寶,其他“寶寶類”產品的收益率也紛紛下跌。截至5月6日,微信理財通掛鉤的華夏財富寶7日年化率爲4.904%,匯添富全額寶7日年化率爲4.858%,匯添富現金寶7日年化率爲4.824%,蘇寧零錢寶掛鉤的廣發天天紅7日年化率爲4.643%,均跌破5%。
繼今年3月發表《餘額寶與存款準備金管理》一文後,央行調查統計司司長盛鬆成5月4日再次撰文建議,對餘額寶存入銀行的存款徵收準備金。外界普遍認爲,這一說法或將對餘額寶類貨幣基金投資的銀行存款監管指明方向。
如果“寶寶們”真的將要實行存款準備金制度,那麼收益率無疑會進一步收窄,此舉是否意味着套在互聯網金融頭上的“緊箍圈”再一次升級?
嚴防擠兌風險
在互聯網金融浪潮的推動下,今年第一季度,貨幣基金規模暴增6959億元,總量達到1.44萬億元,幾乎翻番。然而,樹大招風,央行在最新發布的《中國金融穩定報告(2014)》中表示,貨幣市場基金存在類似存款擠兌的風險,應該加大金融監管協調力度,防範潛在的系統性風險。
錢景財富副總經理、研究中心主任趙江林在接受《國際金融報》記者採訪時認爲,央行的擔心不無道理。央行所指的擠兌風險應該是在整個金融市場出現危機的時候才面臨的問題,例如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導致權益類資產、大宗商品價格巨幅波動,投資者紛紛拋售金融產品變現,當大量資金同時出逃時,有可能造成貨幣基金擠兌。目前中國的金融市場運行比較穩健,但以餘額寶爲代表的互聯網基金收益率逐日走低,投資者也應該注意風險收益揭示不足和支付安全等潛在風險。央行此番言論提示了貨幣基金髮展過快背後的風險,最終目的還是希望整個互聯網金融市場迴歸理性發展。
儘管目前“一行三會”還沒有對貨幣基金髮布最新規定,但有消息稱,證監會將在近期發文,擬全面提高基金公司風險準備金的計提比例,並要求與銀行未支付利息嚴格掛鉤,以防範貨幣基金“提前支取協議存款不罰息”這一特權可能取消後,所帶來的流動性風險。而近日,盛鬆成關於“餘額寶類貨幣基金投協議存款應繳納存款準備金”的公開言論,顯然是央行要“下決心”的信號。
“要求交存款準備金的態度是明確了,但繳存的比例還沒有確定,會在徵求銀行、餘額寶等多方意見後再確定。”一位接近央行的權威人士對記者表示。
央行指出,貨幣市場基金存在類似存款擠兌的風險,多層次系統性風險防範與救助機制仍有待完善,在極端市場情況下可能出現大量贖回,形成對金融市場其他機構的衝擊。
中國農業銀行首席經濟學家向鬆祚認爲,擠兌風險肯定會發生,目前的問題只是說發生的概率有多大。以餘額寶的美國版爲例,這個基金曾經非常火爆,但最終在2008年全球金融海嘯,美國搞量化寬鬆以後,美國貨幣市場的利率已經降到接近零的水平,這個基金全部被清算了。美國證監會規定,假如擠兌發生,貨幣市場基金可以停止贖回,雖然這樣做可能毀掉這隻基金,但起碼對每個投資者都是公平的。
“主要是防範擠兌的風險,現在國內存款保險制度還沒能實現,所以一旦銀行兌付能力出現問題,央行要無條件地作爲最後貸款人。但如今的狀況是,資金離開了銀行的賬戶進入餘額寶賬戶,一旦阿里無法償付,央行沒有資本去救一個電商企業。”復旦大學金融研究中心主任、經濟學院副院長孫立堅告訴《國際金融報》記者,“因此,把餘額寶納入統一監管,實際上是出於對消費者財產的保護。”
上海財經大學現代金融研究中心副主任奚君羊認爲,此舉主要還是屬於央行宏觀經濟管理的考慮,而不是對餘額寶這種模式本身的監管,“如果大量的資金由原來個人在銀行的存款,轉化爲通過餘額寶跳過存款準備金,變成了基金在銀行的存款,會導致資金的‘大搬家’,一定程度上對整個市場的貨幣供應量產生影響。”
上海某中型基金公司市場部人士也對《國際金融報》記者表示,在T+0贖回、銀基快速轉賬的支持下,“寶寶”的類儲蓄性質大爲增強,對銀行短期儲蓄形成衝擊。
統一監管標準
今年3月,盛鬆成發表“對餘額寶等貨幣市場基金投資的銀行存款應受存款準備金管理”的觀點,一時間引起貨幣基金市場的“一片譁然”。但在盛鬆成看來,對餘額寶等貨幣市場基金投資的銀行存款受存款準備金管理應“有理有據”,必須把餘額寶納入統一監管標準之下。
所謂存款準備金,是指金融機構爲保證客戶提取存款和資金清算需要而準備的在中央銀行的存款。
“餘額寶等對應的貨幣市場基金存入銀行的存款不繳納存款準備金,但事實上,這部分存款的合約性質以及對貨幣創造的影響與一般企業和個人的存款並無不同。”因此,盛鬆成認爲,餘額寶等貨幣市場基金投資的銀行存款應受存款準備金管理。
在奚君羊看來,要明確區分兩個概念,即“基金通過本身方式聚集在銀行的資金”和“利用基金這個通道進入銀行的資金”,而餘額寶等貨幣基金恰恰屬於第二種。“從以往來看,央行是把餘額寶聚集的資金當成是基金在銀行的存款,由於基金公司屬於金融機構,具有流動性,所以銀行不徵收存款準備金。而實際上,類似餘額寶在銀行的資金不是基金通過自己的方式集中起來,而是通過例如餘額寶等電商的資金轉換過來,利用基金作爲一個通道進入金融市場,其本質可以說是‘披着基金外衣的普通存款’。”
“因此,央行的言論是試圖把這部分本質來源於電商的資金與基金本身的資金區別開來。不管是餘額寶也好,還是其他的貨幣基金也好,如果表現爲在銀行的存款,從理論上來說是要徵收存款準備金。”奚君羊表示央行的言論具備一定依據。
盛鬆成認爲,我國目前非存款類金融機構存放於銀行的同業存款規模大幅擴張,也增加了對其進行存款準備金管理的必要性和急迫性。
據統計,截至2013年末,包含資金信託、表外理財在內的特殊目的載體在銀行的存款餘額超過2009年末的3倍。仍以餘額寶爲例,5000多億元的餘額寶資金就有95%以上存放於銀行。爲此,人民銀行已於2011年將非存款類金融機構存放於存款類金融機構的存款都納入廣義貨幣(M2)。
此外,盛鬆成在文章中指出,除保險公司和貨幣市場基金外,我國還有證券公司、信託投資公司、金融租賃公司、銀行表外理財等多種非存款類金融機構,這些機構存放在銀行的同業存款與貨幣市場基金存款性質相同,目前也沒有受法定存款準備金管理。而按統一監管的原則,也應參照貨幣市場基金實施存款準備金管理。
“如果確定了準則和標準,就不能有差別。如果央行出臺對於餘額寶進行存款準備金管理的政策,那麼通過其他來源,利用基金作爲通道進入銀行的資金,都要徵收存款準備金,一視同仁。”奚君羊表示。
孫立堅向記者表示,央行此舉並非是對電商淘金的牴觸,也不是外界所傳言的對於傳統金融“蛋糕”的保護,而是既然電商要做金融業務,就必須接受統一的監管標準。“風險應對的重中之重就是保護投資者的利益,雖然電商承諾可以賠付,但是自己是運動員,又作爲裁判員的做法,在金融行業是行不通的。”
餘額寶收益或降1%
以“寶寶們”爲代表的貨幣基金曾經一度憑藉着自己的高收益,讓銀行理財產品恨得“牙癢癢”,在金融市場上儼然成爲了一條活力四射的“鮎魚”,加速金融產品的競爭與合作。而如今,他們風光不再。
以餘額寶爲例,5月6日,餘額寶公佈七日年化收益率爲6.093%,相比其1月2日曾創下的6.763%的最高收益,降幅達到10%。
“以往基金存入銀行的款項不受存款準備金管理,是餘額寶獲取高收益的一個重要原因。”盛鬆成表示,“如果銀行吸收的貨幣市場基金協議存款受存款準備金管理,銀行這部分資金成本將明顯增加,並將直接導致餘額寶收益的下降。”
在3月份的文章中,盛鬆成曾測算,假定餘額寶投資銀行協議存款的款項須繳存20%的準備金,按照6%的該基金協議存款利率和我國統一的1.62%的法定存款準備金利率計算,擁有5000億元資金規模的餘額寶一年成本將增加約42億元,收益率下降約1個百分點。
“一年期的協議存款目前已經比年前回落了,但仍有7%左右。而一年期的定期存款即便上浮至10%,也只有3.3%。”某股份制銀行同業資金部相關負責人對記者表示。
“從以往來看,餘額寶一方面是掙了協議存款利率和一般性存款之間的利率差,另一方面是規避了風險監管,比如說不需要存款準備金以及資本充足率的要求,實際上是用低廉的資金成本來換取高額的利潤。”孫立堅稱。
那麼,一旦徵收存款準備金,是否意味着餘額寶貨幣基金協議存款的利率也將下降?
奚君羊告訴記者,協議存款模式嚴格來說不是央行管轄的範圍,央行無法直接利用行政手段來要求商業銀行對於協議存款利率的定價。但是,商業銀行通常在協議存款利率方面,也會有一個相應的考慮,來確保自身收益。“如果央行要對餘額寶類貨幣基金進行存款準備金管理的話,商業銀行對於類似餘額寶轉移過來的資金,協議存款的利率還會下降。”
而在孫立堅看來,加速利率市場化纔是根本,“如今協議存款利率與一般性存款利率差距比較大,說到底還是利率市場化沒有完成。如果完成了話,利率之間的差距會越來越小。”
貨幣基金何去何從
隨着管理層對貨幣基金監管的進一步升級,貨幣基金不但面臨更加嚴苛的監管環境,和銀行的博弈也進入了一個新階段,未來貨幣基金該何去何從?
支付寶副總裁程立表示,餘額寶的收益正漸趨平穩,未來應該會接近定期存款的水平。即便有着高達4000億元的規模,8000多萬客戶的體量,“餘額寶”本質上還是貨幣基金。而統計數據顯示,貨幣基金平均年化收益率在3%-4%之間,超過5%的很少。
程立告訴記者,餘額寶的收益率還會在現有5%左右的基礎上繼續下滑。“之前餘額寶6%的年化收益率,實際上是不合理的,它最終會迴歸一個相對合理的水平,會比銀行活期存款高一些,估計會跟定期存款持平。”目前,中國活期存款年利率僅爲0.35%,一年期定期存款年利率爲3%。
“餘額寶類貨幣基金靠着把大量的零散資金彙集起來,通過基金的方式,存入銀行,收益率通常來說還是比活期高。另外,對客戶來說,資金仍然是活期的,可以隨時隨地提取或者購物,因此貨幣基金相當於讓客戶在享受活期資金的同時,也享受到了貨幣市場基金的收益,這個優勢在短期內還是無法打破的。”奚君羊表示。
對於“寶寶類”收益大幅縮水,理財專家也建議,需要理性看待“五一”節後餘額寶和理財通等產品的收益率可能繼續出現的下降。如果用戶手中資金比較充裕,對收益期和收益率有更高追求,建議不要把貨幣基金作爲理財首選。
由於收益率大幅下滑,餘額寶資金流失成爲不爭的事實。
據餘額寶及天弘基金髮布的公開數據統計,從2013年第三季度至2014年第一季度,餘額寶平均收益率及申購金額均出現上漲,但其淨申購比例卻在持續下滑。今年第一季度,其淨申購比例僅爲38.7%,即每出現100元申購,就有61.3元被用戶贖回,資金流失較快。
“如果對餘額寶類貨幣基金進行存款準備金管理,在短期內對貨幣基金市場肯定會產生一定影響,因爲直觀來看,類似餘額寶這類貨幣基金的收益率不再像以前那麼具備優勢,吸引力和原來相比有所下降,而這也肯定會導致一部分資金的流失。”奚君羊表示。
基於此,孫立堅向記者強調,餘額寶等貨幣基金要接受央行對於金融市場的統一監管,在同一條公平的“起跑線”上。“如果餘額寶只是利用資金成本上的低廉,而不是在統一的監管標準下,真的通過自己的創新做大了利潤,那麼這類貨幣基金只是金融市場的‘搗蛋鬼’,根本沒有給社會帶來貢獻,反而破壞了整個金融體系。反之,餘額寶如果遵守統一的監管標準,增強自身的服務意識和體驗消費的能力,或許能夠成爲真正的‘攪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