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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學者建議——看不懂預算請投棄權票
廣州等地取消了一年一度的煙火晚會,江西省長在當地兩會上的午餐僅僅是窩頭、素菜和一小碟水果。冬去春來,各地厲行節儉的措施正在逐步落實,在討論過去年省下來的錢怎麼用之後,人們也希望能在今年的財政預算,尤其是“三公經費”中,看到“瘦身減量”的信號。在即將召開的全國兩會上,人大代表將會審查今年的“國家賬本”——中央預算報告。在全國兩會結束後的一段時間裏,包括“三公”經費在內的各級政府部門財政預算將會逐步向社會公開。今年的預算怎麼制定、怎麼審覈?在本報採集的各方建議中,有學者認爲,應該提倡一種方法,所有的人大代表,如果你看不懂預算,就老老實實地承認,就投棄權票。
如果本來就沒有這筆預算……
“若是自掏腰包,中國人可能是全世界最節儉的”
不到轄區邊界和高速公路出入口迎送。
每月第一個完整週爲無會周。
工作餐一律不超過4個品種菜餚,一律不上酒。
(省委省政府負責同志)每次出訪不超過3個國家(包括經停國家),公務應占三分之二以上。
省委、省政府其他負責同志抵離西寧時,迎送人員不超過兩人。
儘量安排集體乘車,原則上安排一輛中巴車。
……
爲落實中央“八項規定”,各地出臺的種種新規不能不說是細緻入微,且極具針對性;但人們在欣慰之餘,也不免擔心:這些不同尺度、各有側重的規定真的能長期有效地剎住公款“浪費”之風嗎?去年4月,新聞出版總署署長柳斌杰在他的實名微博中對“幾百個文件管不住大吃大喝”的感慨,讓人印象深刻。更有網友“提醒”道:“不送到轄區邊界,那送到轄區邊界一百米處可以嗎?”
那麼,有沒有更加制度化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呢?
“有一次帶政府代表團去德國下州,一切順當,只爲是否接機與對方吵得不可開交。我說不接機,哪有歡迎的誠意?對方卻非常爲難,幾番交涉,終於妥協。到了,我才後悔——原來他們政府沒有這項預算,州長只好硬着頭皮自掏腰包,請幾十人喝咖啡、僱大巴和出租車。”網友“朱阿春”告訴記者,這是他在1996年的一次親身經歷,“若是自掏腰包,中國人可能是全世界最節儉的”,他感慨道。
“沒有預算”逼的德國州長自掏腰包,如果我們的公務支出中也沒有這些預算,那麼,是否還需要“不到轄區邊界和高速公路出入口迎送”、“工作餐一律不超過4個品種菜餚”這樣的規定呢?
去年年底,江蘇無錫的80多名街道幹部遠赴廈門召開一場街道工作“務虛會”,花費38萬多元。該街道黨工委書記在接受媒體採訪時,稱其“在活動安排上力求低調、務實,事先曾要求此次活動經費不得超過40萬元。”儘管事後相關責任人被停職檢查,並且“黨政領導班子成員全額承擔個人外出相關費用”;但如果沒有這樣的預算,或許根本就不會有這樣匪夷所思的會議。
如果不允許有迎來送往……
那你送到哪兒都是不對的
孫玉棟(中國人民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
拿“迎來送往”的問題來說,地方政府裏的確存在這種現象,過去我也遇到過幾次:比如從A縣到B縣去,A縣要警車開道,把你送到A縣和B縣的交界處,這個時候B縣的車已經在那兒等着了。大家下來,A縣和B縣還要互相再去告別,寒暄一下。然後A縣往回返,B縣再警車開路,把你拉到他們那兒去,真的是沒有必要。
之所以現在有這樣的規定,不再送到高速路口、交界處,是因爲他們已經看到了一些不合適的行爲,希望有針對性、有所指的去制定這些對策,是想找出一種可操作的方法。但確實會讓人覺得過於“就事論事”,到出現這樣一種現象的時候,纔去想辦法解決。所以,我認爲應該出臺一些禁止性的規定,比如不允許有迎來送往,那你送到哪兒都是不對的,就不應該送。
我比較贊同的是制度先行,因爲制度可以規定的很清晰,然後大家遵照實施,自然而然就成了一種約束性的規則,舉個簡單的例子,有業務往來的話你送到車上,招招手走人就可以了。
如果預算能硬起來……
就是一個真正的制度層面的努力
郭巍青(中山大學政治與公共事務管理學院教授):
不放煙花、少開會、減少迎來送往,尤其是高檔吃喝的減少,事情本身當然是好的。我們可以看到,政府去年提出要剎住這個風,說做也確實做到了,基本上是一個自上而下的運動治理方法,有效,但我覺得還是不能把問題簡單地歸結到“作風”這一類問題上,只轉變“作風”是不夠的。
其實這麼多年來,大家在推動預算的公開、控制和審查這些方面的努力,就是一個真正的制度層面的努力。哪些錢是政府應該花的,哪些是不該花的,不能夠一次一次“就事論事”的來說,更多的應該是一個現代政府制度的建立和完善。一個現代政府制度的建立和完善,當然應該是讓預算透明,包括“三公”消費方面到底是怎麼樣的,怎麼樣把不合理的預算項目壓下來,纔是更根本的問題。
孫玉棟:
我們可以看到,公務接待、公車、餐飲這些方面到最後還是體現在“三公經費”上。從預算的角度來說,應當對這些項目進行嚴格控制,壓縮不必要的開支,要弄清楚你以前的這部分開支有多少,然後減掉。
我們的預算現在還是過於粗略,我也參加過一些外事活動,比如我們去歐盟,他們從開始啓動這個項目,一直到最後把你送上飛機,都有一套項目預算,這個項目預算做得非常細緻,細緻到今天我要在什麼地方吃飯、每個人的標準是多少。這個預算不能超,超了之後就要個人掏腰包了,這就是預算控制和約束能力。我們現在的預算都是一個大約的數字,沒有這麼細,也就缺乏這樣的約束力。
如果預算看不懂……
請投棄權票
郭巍青:
預算報告看不懂,這是個多年來一直都有的問題。我希望人大代表如果看不懂預算,可以認真地把它作爲一個問題提出來。從兩方面都要努力,一個是財政部門提供的預算必須要讓人家看得懂,再一個,人大代表在這方面的水平也要努力去提高。
我記得我們學校有一位研究財政的老師曾經提過這樣的觀點——人大代表如果看不懂預算,爲什麼還要投贊成票呢?你投贊成票的理由是什麼呢?他給出的建議是,如果你覺得看不懂,就投棄權票;你沒有理由贊成,也沒有理由反對,那麼就棄權。我是非常支持這個提議的,全國我不好說,但是在地方,很多人大代表對於當地的情況,還是比較瞭解的,也有不少願意去討論問題的代表,包括本地公衆的監督也更到位一些。所以我認爲,完全應該提倡一種方法,所有的人大代表,如果你看不懂,就老老實實地承認,就投棄權票。空談誤國,實幹興邦,這就是實實在在的第一步。
孫玉棟:
如果“三公”經費在總量上降低的話,那本身就是一大進步,說明在財政預算總量“盤子”中,這方面的項目在減少,也就意味着我們的支出結構更加合理。原來公務接待的支出壓縮了,增加了民生開支,本身就是個好事。
然後,我們還是要把預算的控制更加細化,並且加強它的透明度,不僅僅是看這個數比過去少了多少,還要看這個費用究竟是發生在了哪一項開支中。
而這些更多的就取決於預算的細化和透明。目前來說,我們預算的細化工作做得不夠,控制能力不強,預算編完之後的執行,沒有真正做到透明公開,讓大家能夠監督好。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麼計劃趕不上變化怎麼辦?
在採訪中,也有人對目前財政預算的粗疏表示“理解”:如果真要一項一項嚴格執行的話,遇到突發事件怎麼辦?老百姓居家過日子,都講究打個富餘,何況政府部門的行政開支呢?
現居美國明尼蘇達的公共政策學者趙之榮告訴記者,以美國爲例,其地方政府原則上要平衡年度預算。“具體操作上,允許有小額的年度赤字或盈餘和一定的fund balance(基金結存額),年度結餘可以通過增減fund balance來實現。”
圍觀
讓預算硬起來
纔是根本
@千潭一月:進過國企你就會明白預算的重要性。一般而言,預算都會多報三分之一,獲批後就要執行,如果年底你節儉了,錢沒用掉,那麼一定要突擊用掉,否則第二年就不能再獲得相同的預算或增加。如此呆板的制度,各種懶散沒監管的預算制度纔是癥結。節約點兒,吃的少點兒,喝的差點兒,還不是最根本的問題。
@想山那邊的風景:倡節儉,反奢侈,抑制三公浪費,這個春節真有點感觸。私下與官員閒聊,都怕到高檔餐廳吃飯了。能讓官員怕從而讓自己的行爲有所收斂,是建立服務型政府必有的氛圍。但也警惕官員們說的先避避風頭。解決問題靠個人帶頭只能一時,只有讓行政經費晾出來和預算硬起來才能治本。
@DevyZhang:禁了大吃大喝,預算仍在那裏,這筆錢年內還是會被花掉。真正節儉,應該根據往年支出中應禁吃喝的比例,從今年預算中轉出來,以後預算中不允許有此項,省出的錢,投入義務教育或全民醫療。
@正言1016:去年全國財政支出12.56萬億,比上年增加13%多,所以就造成各地領導不珍惜不節儉鋪張浪費蓋豪樓購豪車,三公年年增加。中央不是號召節約反浪費麼?建議今年中央和地方財政預算,除工資以外的各項開支砍減20%,節約的2500億用於支持造航母和農村小學,多好!
@趕點兒:年底突擊花錢由來已久,其產生的原因是因爲上一年的費用支出作爲下一年預算的基礎,如果上一年的支出夠節儉,那麼申請下一年的預算額度可能會打折扣,誰也不願遇到事捉襟見肘,制度的缺陷造成浪費……
主筆:張棻
素描:宋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