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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以來,中國物價指數節節攀升,到10月已經高達4.4%。雖然部分由於自然災害、投機炒作、海外熱錢等等因素,但通脹的根本原因是貨幣政策失誤導致的流動性過剩。
究竟什麼是流動性過剩?經濟學中所說的流動性,指的就是貨幣,流動性過剩就是經濟中流通的貨幣太多。2001年以來,中國的貨幣與準貨幣的供應量每年平均增長18.3%,遠遠高於10.7%的經濟增長率,可見貨幣供應量遠遠超過了經濟的實際需求。
那麼,貨幣供應量爲什麼會如此高速增長呢?是央行在亂印鈔票嗎?實際上不是這樣的,近年來央行印鈔票多是被動的。這是因爲中國每年都有數千億美元的貿易順差,根據現在的外匯管理制度,企業要把外匯換成人民幣,央行每年爲了收購這數千億美元外匯,就不得不增發上萬億元的人民幣。
那麼如此大量的貨幣又是怎樣流入到經濟中的呢?這裏的關鍵有一個貨幣乘數放大機制。也就是企業拿到人民幣後,通常會把錢存到銀行,需要時再取用。而銀行再把其中大部分錢貸款給其他企業和個人賺取利息。同樣,其他企業拿到貸款後,通常也是把錢先放在銀行,需要時才取用。這樣不斷循環,一元現金甚至可以創造出十幾元的存款,因此就引發流動性過剩。
當然,央行對此可以有四種辦法來化解。第一是公開市場操作,本質上就是央行也找商業銀行貸款,但是貸到款後不存在商業銀行而是存在國家金庫裏;第二是加息,當利息升高時企業就會減少貸款;第三是上調準備金率,規定銀行收到存款後要把更多的錢作爲準備金放在金庫裏;最後一招是信貸規模控制,規定銀行只能發放多少貸款,達標後即使有資金也不許放貸了。這樣,第一種方法可以減少鈔票的數量,後三種則可以把乘數效應減小。
而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後,中國經濟增速下滑,爲了刺激經濟,央行放鬆了緊縮政策,鼓勵銀行發放貸款,這在當時是有必要的。但是,到2009年二季度,中國經濟反彈之勢已經非常明顯時,政府卻沒有及時退出,結果2009年新增近十萬億元信貸,種下瞭如今流動性過剩的種子。
到了2010年二季度以後,各種農產品價格輪番上漲,政府把通脹信號錯誤理解爲價格短期波動,最初只是通過打擊投機等方式來調控物價,這實際是捨本逐末,效果當然不會理想。
通脹問題全面惡化後,政府才認識到流動性過剩纔是問題的關鍵,終於開始上調準備金率、限制信貸規模,並在10月首次加息。然而緊縮力度仍然遠遠不夠。而且目前利率遠遠低於通脹率,資金的價格嚴重偏低。在這種環境下,即使央行限制信貸規模,商業銀行也會竭力採取各種金融工具如“銀行信託合作”等方式規避管制,削弱緊縮效果。
也許有人會問,美國最近也推行二次量化寬鬆,濫發鈔票,爲什麼卻沒有通脹呢?是否因爲美元的霸權地位就對流動性過剩免疫呢?其實不是這樣的,本質上來說美元的機制和人民幣並沒有太大區別,正常情況下濫發鈔票也必定會引起通脹,但現在美國正處於經濟緊縮期,房地產價格、工資等正在下跌,有通貨緊縮的壓力,正好與濫發鈔票的通脹壓力相互抵消,因此沒有出現通脹。但很多也擔心將來美國經濟穩定後,這些濫發的鈔票就會造成流動性過剩,引起嚴重的通脹。
那麼如果任由流動性過剩氾濫,會產生怎樣的影響呢?
由於貨幣注入經濟中,一開始會流向買賣活躍、價格波動劇烈的資產交易,這正是2009年下半年房價暴漲的主要原因。隨後,貨幣開始流向大宗商品進行炒作。而石油、金屬等商品受國際市場影響較大,國內資金難以撬動,於是遊資轉而炒作農產品,“蒜你狠”、“將你軍”、“糖高宗”輪番上演。目前,流動性過剩的衝擊已經進入第三階段,即農產品價格上漲開始推動食品和其他商品價格全面上漲。
流動性過剩主要會產生兩個惡果。一是引起資產和大宗商品價格的劇烈波動,價格暴漲暴跌,影響經濟穩定。二是財富逆向分配,富人由於持有大量的資產,受物價上漲的影響很小,甚至反而可能因爲資產升值而受益,而窮人往往只有現金儲蓄,通脹會造成儲蓄縮水,從而產生一種“劫貧濟富”的逆向財富轉移,損害社會公平。
由於錯失了緊縮時機,物價上漲已成氣候。目前推行的打擊投機、限價政策,最多隻能暫時延緩物價上漲的速度,不是治本之策。即使現在開始緊縮貨幣政策,政策生效也需要幾個月時間,預計直到春節前後,物價將維持上漲的趨勢。如果政府大力執行緊縮政策,敢於連續加息,春節後物價可望逐步穩定;但如果還繼續猶豫不決,春節後將爆發新一輪漲價潮,中國可能陷入經濟減速和高通脹並存的“滯漲”。(馬茲暉作者爲宏觀組首席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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