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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以來,中國汽車產業湧現出一種跨國經營的浪潮,不僅表現為對海外的直接投資,而且表現為對海外企業的收購。盡管在此次海外擴張中,中國汽車企業遭遇到一系列的挫折,但跨國經營已經成為中國汽車企業的必然選擇。如何實現從比較優勢向競爭優勢的轉化,是中國汽車企業跨國經營成功的關鍵。
一、中國汽車企業的首次海外擴張及其面臨的困境
對中國汽車產業的發展而言,2005年是令人難以忘懷的。在這一年中,中國汽車產業在國內市場收獲成功的同時卻遭遇首次海外擴張的挫折。面對一系列挫折,中國汽車企業最終意識到,無論是國內競爭還是海外擴張都是一條充滿希望的荊棘之路。
以2005年為轉折,在中國汽車市場的快速擴張中,中國本土自主品牌汽車企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2005年,中國本土自主品牌汽車的增長速度為53%,遠遠超過合資企業的20%,這使自主品牌在國內的市場佔有率上昇到25%。在國內市場取得驕人業績的同時,中國的自主品牌在國際市場上也收獲甚多。例如,2005年奇瑞汽車的轎車出口首次突破1.8萬輛。2005年初中期,吉利汽車以一款完全自主知識產權新車『自由艦』亮相美國底特律和德國法蘭克福國際車展,讓世界首次認識到中國汽車產業的快速崛起。
在產品直接出口快速增長的同時,近兩年來中國汽車企業也開始了海外直接投資和並購的步伐。截止到2005年底,奇瑞已與全球23個國家簽署了CKD出口合約,計劃在伊朗、馬來西亞和俄羅斯等國家投資建廠生產奇瑞汽車。此外,中興汽車和長安集團也計劃在海外生產汽車。除了在海外直接投資設廠生產轎車外,以上汽和南汽為代表的國有大型企業開始一系列的海外並購活動。2004年,上汽集團與美國通用聯手收購韓國第四大汽車企業『雙龍』汽車。繼2005年4月上汽以6700萬英鎊購買瀕臨破產的英國羅孚汽車公司25、75系列轎車和全系列發動機的全部知識產權之後,7月南汽集團以5078萬英鎊的價格成功收購羅孚汽車的剩餘資產,試圖依托中國南京和英國長橋兩個生產基地,實施海外擴張。
但是,中國汽車企業的海外擴張之路並不是一帆風順的,僅僅幾個月,剛剛起步進行海外擴張的中國企業就遭遇到一系列困難和挫折。據國內外媒體的最新報道,以奇瑞為代表的中國汽車企業的海外投資項目分別在東南亞和俄羅斯因政策原因而擱淺。而上汽和南汽對羅孚的收購也遭到了業界的質疑。針對上述事實,如何看待中國汽車企業的海外擴張行為,其基本動因是什麼?在新的歷史背景下,其成功的路線圖是什麼?這些都值得理論界做出科學的分析和解答。
二、中國汽車企業跨國經營的基本動因
從目前已發生的實際情況看,中國汽車企業的海外擴張存在著兩條主要路徑:一是以上汽和南汽為代表的國有大型集團試圖通過大規模的海外並購實現海外擴張,但是從現實情況看,其近期目的主要是為了獲得國外先進的技術、研發能力和管理經驗,而不是依托現有能力進行大規模海外擴張;二是以奇瑞、吉利和華晨為代表的自主品牌汽車企業,在外資企業和合資企業的雙重擠壓下,試圖通過海外擴張在緩解國內市場競爭壓力的同時,獲得更大的成長空間。
加入WTO後,根據WTO框架下對中國汽車工業5年『幼稚工業保護期』的時間推移,中國汽車產業的中外各方基於各自對未來的戰略預期展開活動,這使中國汽車產業的發展出現了某種重大轉折。其中,發生於2004年以來的中國汽車企業的首次海外擴張是各方力量,尤其是中國本土企業對未來汽車產業發展趨勢做出戰略預期基礎上的某種戰略選擇。加入WTO以後,中國汽車產業的重大變化包括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國有三大汽車集團的重組、兼並和擴張。為了提高中國汽車產業的行業集中度,在政府的支持下,三大汽車集團開始對整個行業進行兼並重組。通過一系列重組,三大汽車集團的規模得到了擴大,增加了實力。第二,跨國公司完成在中國的布局。在中國三大汽車集團展開大規模重組的同時,跨國公司通過一系列重組和收購活動迅速完成了在中國的布局。第三,本土自主品牌不斷興起和發展。加入WTO的5年中,中國汽車產業格局的最大變化是自主品牌的出現、發展和壯大,它們成為中國汽車產業中發展最快和最有活力的一支生力軍。
但是,自主品牌轎車企業的發展卻面臨著來自合資企業和跨國企業的雙重擠壓。隨著跨國公司在中國布局的完成和加入WTO後5年保護期的結束,這種擠壓勢必愈演愈烈。在自主品牌實現快速國際擴張的同時,中國的合資企業在海外擴張上卻是止步不前,其根本原因是在技術和品牌都受制於人的情況下,其發展必須服從跨國公司的全球戰略。相對於合資企業,自主品牌在海外擴張中顯得毫無束縛。與自主品牌的發展不同,以上汽和南汽為代表的中國大型企業集團的海外並購其真實意圖不僅為了海外擴張,更重要的是為了獲得國外企業的核心技術和品牌資源,以擺脫對合資企業的技術依賴。
因而,從2004年開始的中國汽車企業海外擴張浪潮是加入WTO以來中國汽車產業內部格局變化和發展的趨勢反映,直接投資設廠和海外並購分別是自主品牌企業和國有大型企業集團實現各自戰略目標的途徑。盡管此輪海外擴張受到一定的挫折,但是中國汽車企業已經認識到,充分利用國內和國外兩個市場和整合全球汽車制造和研發資源是中國汽車產業成功發展的戰略選擇。因此,跨國經營是中國汽車產業未來發展的趨勢。
三、中國汽車企業海外擴張的路線圖:如何從比較優勢上昇為競爭優勢
對跨國公司行為的經濟理論分析一直是解釋企業海外經營的主要理論依據,根據鄧寧(Dunning 1981)的OLI模型,與國內經營相比較,企業的跨國經營將面臨額外的交易成本約束。這些成本包括由於缺乏市場信息而帶來的市場信息成本、適應國際市場環境的成本和異國政治環境所帶來的成本。因而,企業跨國經營的前提是擁有某種優勢以克服這些額外的交易成本。鄧寧把這些優勢概括為所有權優勢、內部化優勢和區位特定優勢。這三個優勢構成了企業跨國經營的充分必要條件。從該理論的整個分析邏輯看,由企業內部的核心知識和能力所構成的競爭優勢是企業參與國際經營的基礎。盡管鄧寧的上述分析是基於發達國家企業跨國經營的實踐,但是對發展中國家企業的跨國經營也具有指導意義。因為,發展中國家的企業要想實現跨國經營,其前提也是擁有其他國家所不擁有的競爭優勢。因而,如何形成與跨國經營相對應的競爭優勢是中國汽車企業成功跨國經營的前提。
由中國汽車產業剛剛起步的現實和獨特的國內市場環境及其資源稟賦狀況所決定,中國汽車企業的海外擴張必須從現有的比較優勢出發,在充分利用和放大比較優勢的基礎上,通過實施創新性競爭戰略把比較優勢轉化為從事跨國經營的競爭優勢。
中國汽車產業的比較優勢主要來源於中國的資源要素稟賦,尤其是有效地利用豐富而高質量的勞動力資源所帶來的低成本優勢。從中國目前的實際情況看,低成本的勞動力利用不僅表現在生產環節,更重要地表現為研發環節和銷售環節。因而,中國汽車產業跨國經營的競爭優勢則主要來源於比較優勢的放大和轉化,集中表現在三個方面:充分利用低成本勞動力的生產性專門知識的積累、技術上的模仿創新所帶來的低成本和低成本柔性生產能力。日、韓汽車企業的跨國經營實踐,為我們提供了重要經驗,中國汽車產業跨國經營的前提是在充分利用現有勞動力資源的基礎上,形成獨特的競爭優勢。
中國汽車企業的比較優勢主要來源於三個方面:低成本勞動力資源、技術引進和模仿中的低成本和小規模生產中形成的專門生產技術。這些比較優勢通過工藝流程創新和生產組織方式創新上昇為中國汽車產業的競爭優勢,集中表現為模仿創新過程中的低成本、柔性生產中的低成本和整個產業鏈的低成本整合能力。這種競爭優勢最終將通過瓦解競爭對手的消費者剩餘均衡曲線的方式戰勝競爭對手。
其中工藝流程和生產組織方式創新的關鍵,是積累有效利用勞動力的技術、知識和能力。在這一過程中,絕不能簡單地把國外的先進技術直接運用於生產過程,而是要善於把國外基於其特殊資源稟賦的技術還原為適合中國資源稟賦的技術,在此基礎上建立起自己獨特的生產、管理和營銷的技術知識體系。(作者劉剛系南開大學經濟研究所教授、經濟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