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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運期間,凡是緊俏點的火車票,在車站的售票窗口都難以見到,但是票販子手頭的票卻似乎永遠也賣不完;春運票價本來就漲了不少,為了弄到一張火車票,許多人還得伸長脖子讓票販子再『宰一刀』。翹首期盼的行程,就這樣被迎頭潑來一盆冷水。無助的旅客們都想知道,為什麼票販子年年被打卻年年有?
春運伊始,記者走訪排隊購票的旅客、跟隨鐵路公安蹲點守候、與票販子周旋、與火車站員工交談,慢慢了解到票販子的一些『發跡史』。
從『游擊隊』到『正規軍』
據重慶鐵路分局公安處粗略統計,10年來,他們差不多抓獲了兩萬多票販。有位乾警估算,這還不到票販子實際人數的十分之一二。全國的情況估計也大同小異。
令人不安的是,在年復一年的『打擊』下,販票群體還在逆勢成長,一些團伙還實現了組織化、計劃化和網絡化。票販子已由『游擊隊』發展成『正規軍』了!
5年前,票販子幾乎是清一色的進城務工農民、城市無業者,現在一些鐵路下崗分流人員、車站附近居民、困難企業職工、進城民工等,佔據了倒票群體的多數。
票販隊伍也隨季節膨脹和收縮。春運期間,平時在火車站周邊擦皮鞋、打小工的、為旅館拉客的、經營攤點的、菜市賣菜的,都有人加入倒票大軍。這些還只是『小巫』。
一些旅行社、旅館、餐館、汽車營運公司也不約而同盯上這條發財捷徑。他們以為旅客提供服務為名,訂購車票,加價出售,牟取暴利。一些車票代售點、非法網點也成了倒票的主要窩點。最近3年,僅重慶鐵路公安處就查獲這類倒票機構50多家。
票販們看似散兵游勇,實際上有一整套嚴密的程序。鐵路警方介紹,販票活動已經歷了發育期和成長期,現在正在進入繁榮期。目前販票隊伍已由過去單打一發展為群體協作作案,基本形成了購票、倒手、拉客、成交一條龍。
票販內部形成金字塔形網絡。塔尖的是『一道販子』,控制若乾二道販子,每名二道販子又控制若乾三道販子,直至處於塔底的『票串串』。票販之間互不認識,分工嚴密。票老板僱人在售票窗口排隊,然後轉手高價倒賣給二道販子,層層加價,一張車票倒手少則三五次,多則七八次,纔最終落到旅客手中。
中間環節多,為保證利潤,票販們便瘋狂抬價。倒票利潤的平均化,也分散了票販的法律風險。警方抓獲的大多數只是『票串串』,很難挖出票老板來。
高額利潤令人咋舌
在春運期間倒賣緊俏車次的火車票,利潤率一般不低於200%。巨大的利潤讓一些人趨之若騖,不惜冒罰款、拘留,甚至被判刑的危險。
票販生存的土壤,是鐵路運輸能力不足,尤其是在人們出行時間相對集中的節假日。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後,鐵路逐漸形成了民工流、學生流、旅游流和探親流四大主要客流。春運期間,這四大客流相互疊加,加劇了車票的供求矛盾。票價於是越倒越高,利潤也越來越大。在票販滋生初期,一張車票加價不過10元、20元,到20世紀90年代末期,一張重慶至廣州的硬座車票在春運期間竟能由100餘元加價到300多元,甚至更高。1月22日,重慶鐵路公安處根據新華社提供的線索查獲了敬波倒票團伙,當場查獲現款2.8萬元、銀行存折5本、儲蓄卡9張。一些票販發家致富的『業績』,激勵了更多的人加入這個行業。
倒票活動越多,群眾雖然氣憤,但卻無能為力,也就越熟視無睹了。票販於是有了長期生存的土壤。重慶鐵路公安處近期端掉的幾個倒票窩點,從事倒票時間最長的三年有餘,最短的也有兩個多月,但沒有任何人向鐵路警方提供線索。
票販手段詭譎多變
內部分工日益細化,使票販的倒票手段更加詭譎多變。記者日前在重慶火車站暗訪時發現,由於警方加大了打擊力度,票販已經由車站轉向周邊,由公開轉為隱蔽。在離車站約500米遠的公路邊,一位票販與記者談好價後,將記者從車站廣場帶到一家飯店,又帶到另一家飯店,兜了一大圈,卻始終不給票。後來,一位中年婦女過來對他耳語,票販連忙改口說:『沒有你要的票』,隨即離開。前面一番折騰,是票販在審查購票者的身份。
票販中的一些『大老板』為逃避打擊,不斷改變倒票地點,遠離車站。僅重慶地區,票販活動的區域涉及達縣、渠縣、廣安、南充、永川、榮昌、隆昌、內江及重慶市區等20多個區市縣。在火車站抓獲的票販,絕大多數是『票串串』。他們也在不斷改變交票地點,在車站現場交易的幾乎絕跡,在出租車、賓館、站周旅館或遠離車站的偏僻地帶交易的越來越多。一些票販租套房屋,擺上幾部電話,搖身一變就成了『票務中心』。
票販有極為靈敏的嗅覺。今年春運,鐵路實行主渠道售票,絕大部分車票在售票窗口出售,車票預售期5至12天。票販們於是瘋狂地吃進成百上千張車票,囤積居奇,慢慢銷售。最近,成都鐵路警方查獲的票販胡水平、胡水相,就囤積了從1月18日至1月28日到廣州、福州等10多個地方的車票801張。
春節前,全國增開了數十對到全國各地的列車,增開數量比去年有較大幅度增加,應當說基本能夠滿足旅客需要。可為什麼旅客購票依然困難?原因就在於票販提前囤積部分車票,故意制造車票緊張的氣氛,人為炒作,哄抬票價。
『四難』難倒鐵路公安
票販屢打不絕,社會輿論普遍認為問題出在鐵路內部,要麼是管理不善,要麼是內外勾結。實際上,鐵路在打擊販票活動中,也面臨難題。
一是防范難。受僱排隊購票者混跡於普通旅客中,難以識別。對旅行社、中介服務公司等團體,目前還沒有很好的辦法防止他們倒票。
二是打現難。要想對票販人贓俱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三是取證難。一些小票販子供出的『票老板』,基本上都銷毀了倒票賬冊等證據,加之購票旅客的高度流動性,辦案民警難以查證。
四是處理難。對於在車站活動的大量小票販,警方即使人贓俱獲,也不可能逾越法律,無端加重處罰。票販還狡猾地大量利用老年婦女、孕婦、哺乳期少婦作為『票托』,並且不讓他們直接拿票,加大了打擊難度。重鐵警方每年抓獲票販上千人,給予刑事處理者不足10人。在『抓了放,放了抓』的怪圈中,票販受處罰後往往又重操舊業,變本加厲。
獲取車票的四大渠道
一邊是票販瘋狂倒票,一邊是旅客購票困難。人們不禁要問:票販手中的車票從何而來?據票販自述和鐵路方面證實,票販的車票主要來自四個渠道。
一是僱人排隊購票。票販子為購得緊俏車票,以10至30元不等的價格僱人在售票窗口排隊購票;重鐵警方就抓獲過幾個這樣的購票『專業戶』。
二是通過訂票戶、售票代理點、旅行社或者有代訂車票業務的中介機構購買車票。這些機構中有些自己也倒票,將車票加價出售給票販子。
三是異地購票。鐵路實行微機聯網售票後,甲地可以出售乙地的車票,一些票販便在異地排隊購得車票後,再到列車始發站銷票。不久前,重鐵警方抓獲的票販唐德雲,就是在廣西金城江站購得重慶至北京的T10次列車車票後,趕到重慶倒賣的。
四是票販間互相調劑。沒有車票的票販向有車票的票販高價購票,以更高的價格倒賣。票販並非像他們自己吹噓的那樣,到哪裡的車票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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