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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案:從華爾街失業後的紹爾
2009年歲末的一天,在霓虹閃爍的紐約公園大道上,吉爾·紹爾開著他的混合動力出租車,語氣平淡地說:『對我來說,銀行家的時代已經結束,當年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在美國經濟進入衰退之前,紹爾曾供職於華爾街的一家法國投資銀行,2008年年底,金融危機讓他告別了風光無限的投資經理人生涯。
失業後,紹爾沒有繼續尋找新的金融崗位,而是自己開辦了一家提供豪華環保汽車租賃服務的小型公司。他把公司命名為『綠色世界出租車公司』,用解僱賠償金再加上自己的部分積蓄共10萬美元買了3輛混合動力汽車,以環保為賣點宣傳他的出租車和豪華轎車服務。
與在華爾街投資銀行的工作相比,紹爾的新工作顯然更加辛苦。為了節約成本,他只僱用了一名員工,自己既當老板又當司機,因此經常凌晨4點就得起床送人去機場。沒有帶薪假期,沒有福利,也沒有助手,從打印宣傳資料到給車胎打氣都得親歷親為。紹爾說,新公司開張營業後,他做的第一項工作就是在紐約曼哈頓的中央商務區挨家挨戶派發開業廣告和優惠券。紹爾曾慨嘆世事無常:『我曾經是一名手握億萬美元資產的職業投資經理人,現在卻像外賣郎一樣到處散發小廣告。這個世界真是變化太快了。』工作的改變,給紹爾的生活帶來了很多變化。他今年取消了每年例行的旅游度假,他不再隨意買書,改為去圖書館看書。他開始更多關注商場的打折信息、更多地使用優惠券購物,並盡量壓縮不必要的開支。
紹爾告訴記者,開辦綠色環保出租車公司的想法,已經在他的腦海裡縈繞多年。他說,以前在華爾街工作的時候,他和身邊的很多人每天上下班都是一個人開著一輛碩大的轎車,既不經濟也不環保。『所以,當我失業以後,我決定開創這個新的事業。』
今年44歲的紹爾在華爾街闖蕩了15年,現在他有時也很難接受自己的新身份。他苦笑著說:『我女兒說,你以前是個銀行家,現在成了出租車司機。我會說,不,我是從事交通運輸服務業的老板。』
雖然存在種種挑戰,但新的選擇也帶來了不錯的回報。紹爾今年的營業收入大約在5萬美元,雖然只有當投資經理人時的1/4,存在很大的落差,但他依然保持著樂觀的心態。公司從2008年年底成立至今,已經有了100多位固定客戶,開局相當不錯,比預期要好。他希望有一天能將業務擴大到整個紐約市。
大學畢業生對華爾街望而卻步
紹爾只是近兩年從華爾街失業的5.6萬多名金融業者中的普通一員。過去20年來,金融業的增長速度超過了美國幾乎任何其他行業,它提供了豐厚的薪酬,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人纔從事證券交易、貸款發放、投資組合管理、並購和將抵押貸款轉變為復雜的衍生工具。然而,金融危機到來,金融泡沫瞬間破滅,數十萬員工被迫轉尋其他工作。
2009年,美國金融業就業人數的下降,遠遠超出了華爾街的范圍。當陷入困境的華盛頓互惠銀行去年突然被出售給摩根大通時,西雅圖約有3400人失去了工作。根據穆迪旗下網站的數據,全美最大的銀行——美國銀行在北卡羅來納州夏洛特總部的金融和保險職位,比2006年5月的高峰時減少了9000個,降幅為14%。另據統計,美國銀行在芝加哥失去了2.3萬個金融業工作崗位,洛杉磯為4.7萬個,在全美共減少了43萬個就業崗位,降幅為7.1%。
到今年下半年,美國各大銀行對承擔風險和信貸衍生產品等部分衍生工具的偏好開始回昇,但是,預計許多消失的崗位並不會很快回來。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預計,金融和保險業就業人數佔總勞動力的比例,將從2008年年底的4.8%降至2016年的4.1%,去年年底已經有大量人員離開這個行業。該委員會在7月的報告中稱,預計商業和金融服務業將較衰退前的水平大幅下降。與此同時,該委員會預計,醫療衛生和教育服務業佔美國勞動力的比例,將從2008年的16%增加到7年後的近18%。
金融危機也讓美國各大院校的優秀畢業生對華爾街望而卻步。哈佛大學2009年的畢業生去向統計數據顯示,今年進入金融和諮詢業的畢業生人數,佔總畢業生的比例大幅下跌至20%,2008年和2007年的這個比例分別是近40%和47%。
美國人開始反思生活方式
華爾街資深人士、北美投資協會會長張子成對本報記者表示,華爾街現在面臨的最大問題,已經從信用危機轉變為信任危機。隨著麥道夫騙局和金融高管紅利事件的相繼曝光,華爾街金融公司和銀行家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已經從萬人仰慕變為千夫所指。金融危機使很多億萬富翁轉眼就變成了百萬富翁,甚至成為一貧如洗的『負翁』。張子成說:『從1998年到2008年,我親眼目睹華爾街10年間通過金融衍生產品創造了眾多就業機會,每年吸引成千上萬的精英人士來到華爾街淘金,但一場金融危機使這一切成為過眼雲煙。由於各大投資銀行紛紛破產,很多工作崗位已經永遠消失,從而導致大量金融行業人士失業。他們必須從頭再來,二次創業。對很多人來說,這是一段痛苦的經歷,但也促使人們對美國生活方式和消費習慣進行深刻的反思。』
由於金融危機的爆發,美國社會正在經歷一場由『回撤』到『反思』再到『改革』的文化思潮。美國人的生活方式和消費觀念必須進行重大調整,一方面減少超前過度消費,另一方面增加個人儲蓄。張子成說:『我身邊很多曾經在華爾街工作的朋友都已經改行了。隨著工作領域和待遇水平的改變,他們自然而然地也要轉變生活方式和思考問題的角度。』
現在還談不上『觸底反彈』
談到美國經濟的未來,張子成說,明年美國經濟形勢會企穩向好。一方面,華爾街金融企業將做進一步調整;另一方面,實體經濟開始逐步復蘇。但這次金融危機的影響不太可能在短短幾年內得到根本消除和恢復,人們需做好打『持久戰』的准備。
張子成分析認為,奧巴馬政府的救市政策,暫時起到了穩定市場信心的作用;但隱藏在金融危機背後的很多結構性問題,並沒有從根本上得到解決,而且還會有很多新問題不斷浮出水面。因此,現在還談不上金融市場的觸底反彈。
正當奧巴馬政府和很多分析人士對美國經濟的未來懮心忡忡之時,紹爾則對自己2010年的前景充滿期待。金融危機雖然讓他失去了待遇優厚的工作,但也讓他靜下心來認真反思之前的生活方式。他說,人們長期以來習慣了依賴超出自身償付能力的超前消費,來實現享受安逸和證明身份的感覺,但其實,這種心理感受並不一定需要通過付出高額賬單來實現,通過腳踏實地的日常工作一樣可以得到。
環保出租車駛出了燈紅酒綠的曼哈頓島,紹爾依然微笑著說:『人總要調整自己去適應形勢的變化,情況會一天天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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