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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裡克·馬斯金
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教授,由於在創建和發展『機制設計理論(Mechanism Theory)』方面所作的卓越貢獻,獲得2007年諾貝爾經濟學獎
道格拉斯·霍爾茨·埃金
2008美國總統大選麥凱恩競選陣營經濟政策顧問,曾擔任美國國會預算局負責人,現為美國國家經濟研究局資深研究員。
記者日前獨家專訪了來華參加『招商證券論壇』的兩位著名美國經濟學家,一位是2007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埃裡克·馬斯金,一位是2008年美國總統大選麥凱恩陣營經濟政策顧問道格拉斯·霍爾茨·埃金,他們共同的判斷是:
在多家大企業三季度盈利好於預期的刺激下,美國股市三大指數近來均創出年內新高,其中道指更是一度重上萬點大關。中國證券報記者與兩位經濟學家的談話從美國經濟V型反轉之勢是否確立開始,對於一度聯手刺激經濟的各國政府在貨幣政策上是否同進同退、國際金融危機所帶來的教訓以及對未來中國經濟的預測,兩位經濟學家也表達了自己的看法。他們都認為美國經濟的復蘇之路會比較漫長,而中國經濟的轉型對全球將有深刻影響。
通脹問題無須過慮
中國證券報:美國股市幾個月以來漲勢喜人,有觀點認為美國經濟已經走出V型反轉的趨勢,在你們看來,美國經濟是否已經開始步入復蘇的軌道?
馬斯金:從GDP數據回昇的角度看,美國也許已經走出了衰退。但是從另外一些指標來看,美國經濟的復蘇現在看來依然非常緩慢和疲弱,比如,美國的失業率仍然在繼續攀昇而且這一趨勢很可能會持續到明年,所以,也許要過好幾年美國經濟纔能恢復到衰退之前的水平。
埃金:必須看到,美國此次經濟衰退不同於以往的兩大特征是,消費者和聯邦政府的錢包都癟了,負債累累的程度前所未有;而且居民消費和政府投資同時進入了衰退。因此,這兩者為經濟復蘇貢獻的推動力都十分有限,美國的經濟復蘇只有依靠包括出口在內的商業部門。根據這一復蘇主線,我判斷美國的經濟復蘇會是相當緩慢和漫長,也許要等到明年下半年纔能看到美國經濟走出衰退,並企穩向上。
中國證券報:隨著金融市場的穩定和全球經濟的復蘇,市場也開始擔心這一輪前所未有的量化寬松貨幣政策會帶來不可控的惡性通脹,你們是否也有這種擔懮,如何看待美國政府正在考慮『退出策略』?
馬斯金:在產能依然嚴重過剩和失業率居高不下的情況下,我覺得現在還無需擔心通脹的問題。美國政府選擇退出寬松政策的最佳時期應該是已經確定經濟將要恢復的時候,到那時再采取加息等緊縮措施比較合適。
埃金:盡管退出時間目前尚未確定,但是美聯儲已經明確提出正在考慮『退出策略』。在我看來,如此大范圍的寬松貨幣政策確實有加劇未來通脹的風險,我預計未來4到5年美國的通貨膨脹率也許會達到4-5%的水平。但是,如此的通脹水平不會嚴重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也不會對美國的經濟增長帶來嚴重危害。
何時加息當視國情而定
中國證券報:與美國和歐洲相比,亞太經濟體在此次經濟危機中復蘇更快,澳大利亞已經開始加息,包括中國在內的亞洲國家是否應該跟隨澳洲的步伐率先加息,還是應該等待美聯儲同步加息?
馬斯金:因為每個經濟體經濟復蘇的速度不同,所以實施統一加息的步伐是不太現實的,各經濟體應該根據各自的經濟情況來決定其貨幣政策。
埃金:各經濟體應該根據內部經濟發展的情況來制定相應的貨幣政策,貨幣政策的松緊程度應該跟內部需求的強弱、通脹壓力的大小和金融市場的穩定情況相一致。因此,我也認為沒有必要采取統一的步調進行加息。美聯儲已經明確表示,寬松貨幣政策還將持續一段時間。我也不排除其他重要經濟體在美聯儲之前收緊貨幣政策的可能性。
中國經濟轉型意義重大
中國證券報:在過去十年中,貿易全球化和互聯網革命曾經推動了全球經濟的大發展,下一輪全球經濟增長的驅動力在哪裡?作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中國在未來經濟發展中要解決哪些問題?
埃金:經濟結構的再調整將是未來數年世界經濟發展的一個大趨勢。在過去10年,全球經濟的增長都依賴於美國的消費。經歷了這次經濟危機後,美國家庭的儲蓄率未來將大大提高,不可能再以過去的速度進行消費。未來全球經濟的增長可能更倚重於中國、印度、巴西、俄羅斯以及其他新興經濟體的增長,尤其是這些經濟體的內需。
在近十幾年的發展中,中國經濟展現出了無與倫比的活力,令世界刮目相看。未來中國經濟面臨的最大挑戰,應該是如何成功從出口導向型經濟向內需導向型經濟轉型,這既是人口大國中國的重要轉型,也是對全球經濟舉足輕重的一次轉型。
馬斯金:未來數年,貿易全球化和高新技術的發展仍然是推動世界經濟增長的主要驅動力。
在未來幾年,中國經濟發展的動力依然將十分強勁。不過,中國經濟未來也將面臨兩大挑戰,一是如何提高居民消費,從一個高儲蓄率國家向一個消費型國家轉變;二是如何解決高低收入懸殊的問題。
各國應聯手金融監管
中國證券報:對於一年多前爆發的全球金融危機,很多人回想起來仍然心有餘悸。這樣的危機幾年後還會卷土重來嗎?大部分經濟學家將危機的『禍根』歸結為政府監管不足,應該如何評價奧巴馬政府目前對於金融機構的監管力度?
馬斯金:按照市場經濟理論,政府似乎不該太多介入市場,但金融業有一個很大的特點就是存在『外部影響效應』。比如,如果一家銀行決定停止向某家企業貸款,這不僅會影響到這家企業,還會影響到其他銀行行為,其連鎖效應可能影響到所有金融行業當中的主體。
奧巴馬政府上臺以來確實提出了一些加強金融監管的建議,不過這些建議目前尚未形成法規,它們必須經過美國國會的批准通過之後纔能被執行。而且,加強監管也不是美國一個國家要做的事情,需要各國聯合起來共同努力,即使是美國實施了足夠的監管改革之後,其他各國也有必要付出同樣的努力,纔能預防下一次金融危機的爆發。因為危機完全有可能在任何一個國家爆發,盡管這次金融危機的源頭是在美國,下一次危機的源頭在哪裡,目前無法認定。
埃金:我相信如此大規模的金融危機在今後幾年都不太可能爆發了。盡管造成此次危機的原因很多,但其中有最主要的兩大因素,一是大型金融機構對於高杠杆融資的不合理依賴,二是金融市場的參與者對於投資風險的嚴重評估不足。在過去一年中,政府拯救金融市場的工作重點就是為銀行注資,大大提高銀行系統的資本充足率。與此同時,金融市場的各大參與者的風險意識也都明顯提高了。所以說,誘發大規模金融危機的這兩大因素都不存在了。雖然美國政府對於金融系統的監管改革現在尚未完成,但是從目前的情況看,這一改革讓我們看到了希望,政府監管力度的加強有望為美國金融系統的健康發展奠定堅實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