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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4月初,天津海鷗手表集團公司隨中國代表團赴瑞士參加一年一度的巴塞爾鍾表展。這已是海鷗第十二次競技『國際表壇奧林匹克』。與往年不同的是,海鷗參展的高端產品在本屆展會上受到了瑞士一線獨立制表人的『特別關注』。這位業界『大腕』向展會組委會提出申訴,認為天津海鷗參展的一款雙陀飛輪手表侵犯了他所擁有的專利權,違反了(瑞士)聯邦專利保護法。雙方遭遇『知識產權之爭』。
通過及時積極應對,海鷗最終憑過硬的核心技術與專利保護贏得了此次裁決的勝利,成為在瑞士表業勝訴的第一家中國企業。組委會瑞士籍主審專家對爭議手表進行鑒定後,稱贊海鷗『十幾年走了瑞士百年的路』。中國表業這條創新之路如何在自主知識產權戰略保障下走得更好,海鷗的驚險一躍在民族品牌國際化歷程中寫下了令人深思的一筆
『盡管我們這次贏得了裁決,但是回過頭來仔細想想,我們還需要總結經驗與不足,為海鷗進一步參與國際競爭鋪平道路』
驚心動魄四小時
海鷗有驚無險
2008年4月5日15:00,瑞士巴塞爾鍾表展6號展館海鷗手表展櫃前出現了四位『不速之客』。其中三位是巴塞爾鍾表展組委會官員,另外一位則是世界第一大奢侈品企業瑞士歷峰集團旗下獨立制表人格勒拜爾.福爾斯。赫赫有名的福爾斯專門從事陀飛輪、雙陀飛、帶角度陀飛輪、三維陀飛輪等高端復雜表的研究制作。近幾年注冊了不少專利。有備而來的他怒氣衝衝投訴海鷗展出的雙陀飛輪機械表侵犯了其專利權,要求瑞士海鷗公司立即交出雙陀飛輪機械表展品並由組委會帶走檢查。
海鷗手表集團公司總經理王德明此時正在與客戶洽談業務,聞聽此事,立感對方是『有備而來』。雖然面對的是一場國際麻煩,但對『海鷗雙陀飛表』的自信,令他很快鎮定下來。他立即與海鷗香港分公司、瑞士分公司經理李學剛與毛先生商議應對措施,很快做了幾個決定:
一、堅決不讓對方把表拿走。
二、王德明暫不與對方直接接觸,留下回旋餘地;在沒有准確結論之前,不在對方的任何文件上簽字。
三、馬上與合作伙伴香港宜進利公司聯系,聘請律師,並通知中國鍾表協會。
『我暫時離開海鷗展位,前去找海鷗香港合作方宜進利公司總裁梁榕先生,請求宜進利公司在瑞士的律師支持。』王德明回憶說,『在這個過程中,前方不斷將最新進展告訴我。』
與此同時,海鷗展櫃氣氛凝重得讓人窒息,對方以帶有恐嚇性的語言步步緊逼,要求海鷗在15分鍾內交出雙陀飛輪表,並揚言再不交出手表,組委會將有權通知警方協助其強行帶走手表,且一旦發現海鷗有侵權行為,組委會有權將海鷗逐出展會。
『持有海鷗集團股份的宜進利集團在很多國家都設有分支機構,他們應對這類事情的經驗比我們更豐富。』王德明對記者說,『梁榕先生第一個反應就是問中國鍾表協會是否帶律師了,我們說沒有,他立刻通知了宜進利在瑞士分支機構的律師前來應訴,律師說20分鍾左右趕到。』
海鷗的工作人員把律師即將趕到的消息轉達給組委會。瑞士鍾表行業很看重律師在專利保護中所起的作用,對於海鷗能夠在事發第一時間聯絡到了律師,對方表現出詫異的神情,並詢問海鷗請的是中國律師還是當地律師,在得知是瑞士律師後,對方態度有所緩和,將交表最後時間後延至當地時間下午五點,否則就等著第二天到組委會領裁決書。
『當時的壓力真的很大。』從不輕易怯場的王德明也從心底裡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壓力感,感到『海鷗』在國際經營經驗上的確有很多不足。『但不管怎樣,我們始終堅持不能讓對方拿走手表。』等待律師的過程中,王德明組織有關人員給國內打長途,向海鷗分管技術的副總馬廣禮、主持研制雙陀飛輪手表的工程師周文霞及海鷗集團法律顧問等,確認參展手表專利情況,並讓他們搜集有關資料備足證據。
16:20,律師趕到。據介紹,這位律師專事代理鍾表業知識產權業務,在當地小有名氣。聽說對方的名頭,也倒吸一口冷氣。律師先就海鷗的經營項目、銷售情況、專利申請情況、去年參展狀況等幾個相關問題詢問了王德明。他了解到海鷗雙陀飛輪手表擁有中國專利,展團持有專利復印件後,眉頭漸漸舒展,四五個問題之後,律師胸有成竹地對王德明說,『你給我簽一個授權委托書,我代表你去應訴。』
深感此事責任重大的王德明,始終心有定力。一是海鷗陀飛輪手表的主設計人周文霞發來非常肯定的短信:雙陀飛應該沒有侵權問題,特別是最關鍵的『差動裝置』更沒有問題……二是,曾有一位知名評表人公開發表文章,對海鷗雙陀飛輪的特殊結構進行過一番品評:認為『海鷗雙陀飛表』與『瑞士雙陀飛表』有很大差異,並附有圖紙資料佐證。這件事王總記憶深刻。加上律師態度的轉變,更讓他平添了幾分信心。
17:20,律師帶著中方翻譯,與海鷗技術骨乾一起前去應訴。
首席鑒定師是原歷峰集團旗下萬國品牌的鍾表專家,他通過海鷗有爭議手表的透明部位進行鑒定,同時,副主審在一旁記錄。
19:00左右,鑒定結果出來了。檢驗結果顯示三條內容:該手表以機械為唯一動力源(1個發條盒);一個精密齒輪(一個大盤和2個小盤);陀飛輪和兩個小擒縱機構確立時間的基礎,也就是爭議產品具備一項自有特性。最關鍵的就是這第三條內容,專門小組的結論認為對方專利證書上的核心特性不存在於海鷗雙陀飛輪爭議產品內,因此在巴塞爾鍾表展覽會展出的爭議手表沒有違反(瑞士聯邦)專利保護法。
裁決書是用法文書寫的,盡管看不懂內容,但是當律師告訴王德明『大家可以喝香檳』時,王德明知道麻煩已經解決了。
『主審專家評價我們的表做得非常好,在鑒定過程中他情不自禁向海鷗人豎起大拇指。並斷言當今世界最大的手表生產商和分銷商斯沃琪集團將來的對手會是「海鷗」。』對於主審官的贊揚,王德明欣慰的同時,更有幾分懮患,他說,『盡管我們這次贏得了裁決,但是回過頭來仔細想想,我們還需要總結經驗與不足,為海鷗進一步參與國際競爭鋪平道路。』
『這次我們沒有「失守」,最有力的證據是海鷗雙陀飛輪表的核心傳動方式與對方的存在明顯差異,這一點給「前方」提了氣』
十幾年走了瑞士百年路
技術實力是信心之源
在展覽會上,一般的情況是對外觀提出侵權投訴,因為外觀簡單、一目了然;而對手表機芯結構的侵權投訴、特別是對高端復雜表機芯的投訴就比較復雜,因為取證困難。很明顯,這次瑞士獨立制表人是有備而來,但他明顯過低估計了『海鷗』的技術實力。
在沒有任何准備、時間極短的情況下,對手又是如此強大的國際表壇大腕,海鷗何以能夠贏得此次裁決?
天津市一輕集團(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長林永寧認為,擁有自主核心技術是使海鷗化險為夷的重要原因。他分析說,『最近南方上千家出口加工型企業紛紛倒閉,引起社會廣泛關注,出現這種情況主要是因為這些企業缺少自主技術和自主品牌,隨著原材料價格上漲、能源短缺、環境保護成本和勞動力成本的昇高,脆弱的OEM企業必定在國際競爭中遭到淘汰。海鷗正是因為明白核心競爭力這個道理,他們創造了不同於瑞士的雙陀飛輪技術,並且這個技術得到了專利的保護,這恰恰是海鷗成功保護自己的實力來源。』
『這次我們沒有「失守」,最有力的證據是海鷗雙陀飛輪表的核心傳動方式與對方的存在明顯差異,這一點給「前方」提了氣,』應訴四小時中堅守『後方』進行支援的海鷗集團技術副總、總工程師馬廣禮告訴記者。
近幾年來,海鷗集團靠自主創新走出一條差異化發展之路,相繼攻克機械腕表三大復雜結構,震動了世界表壇。2006年推出的雙陀飛輪機械表,更是被王德明視為『命根子』產品,『限量版雙陀飛價格已摸高20萬元,這個產品這次如果敗訴了,損失難以估量。』
『自助者天恆助之。』正如林永寧所說,這次爭議表面看是一種結構上的爭執,實際是技術的較量,自主知識產權戰略的較量,特別是專利創造與保護的較量。據統計,海鷗表的12個系列、120多個品種、280多個款型申請專利103項,在國內同行業居第一位,自主知識產權產品達到90%以上。『雙陀飛輪』表申請三項專利,其中一項是發明專利。
海鷗的創新力讓鍾表王國瑞士同行也刮目相看,主持裁定的專家對比海鷗雙陀飛輪手表外觀後由懷疑轉向嘆服:連連稱贊:『你們用十幾年走了瑞士企業一百年走過的路。』
對於此次事件,王德明更多的是思考。他分析,海鷗的成品表加上機芯的產銷量在國內差不多要佔到45%到50%,在國際市場佔到25%。海鷗去年年生產機芯520萬只,與世界上最大手表生產商和分銷商斯沃琪集團在產量上勢均力敵,海鷗表以較高的質量和相對低的價格崛起於國際市場,是有目共睹的事實。『可以說在高端復雜機械表領域,我們已經撼動了瑞士一統天下的壟斷局面。瑞士一些有壟斷地位的鍾表企業開始將海鷗視為潛在的商業對手。這次事件,對方以我們違反了瑞士聯邦專利保護法為借口,試圖將我們趕出展會,假如我們被裁決侵權,按照有關法律法規和慣例,海鷗將被清出展會、兩年失去參展資格,不僅會被封廠,而且累及供應商和銷售商。不僅所有的專利產品都蒙上「假」的陰影,乃至從哪采購的盤、針、殼、帶,都要賠償。多年積累的產業優勢將一朝化為烏有。』王德明表示,盡管有驚無險,這一事件還是給企業敲響了警鍾,『海鷗很注重專利保護,尤其是我們的產品有相當一部分是要出口國際市場,專利保護做得不到位後果將不堪設想。』
知識產權保護標准的提高使知識產權成為一種技術壁壘深刻地影響了世界貿易的格局。
據介紹,瑞士表業發達,跟該國企業武裝到牙齒的知識產權戰略休戚與共。一塊高檔瑞士表動輒囊括幾十項甚至上百項專利,豎起森嚴的競爭壁壘。同樣道理,日本表業的典范之作人體動能表一面世就覆蓋幾百項專利,後來瑞士人想打進這個市場,根本找不到空隙。『此次裁決對海鷗更多是一種鞭策,盡管我們的技術能夠達到瑞士同類產品水平,但在對核心技術的保護、建立全方位知識產權戰略方面,我們與瑞士企業還有很大差距。』王德明透露,海鷗下一步將建立專業的知識產權機構,在商標、標准和專利申報、運用、管理、保護等方面加大力度。
『海鷗實施品牌戰略,走國際化之路,一刻也離不開知識產權戰略的支橕』
構建與國際化品牌
相匹配知識產權戰略
市知識產權局負責人接受記者采訪說:海鷗勝訴的經歷和此前天津一些企業敗訴的此類事件告訴我們,國際貿易中涉及的專利、商標等知識產權問題越來越多。基於知識產權的競爭已成為當代國際經濟競爭的主要模式。
林永寧告訴記者,『海鷗作為天津輕工代表產品走出國門走向世界勇氣可嘉。瑞士手表外觀、色彩、結構、工藝都有非常嚴密的保護,專利可謂天羅地網,中國手表企業要想跟瑞士抗衡,首先要過專利保護關,海鷗勝訴說明海鷗早有准備,邁出了堅實的一步,但這還只是剛剛開始。』
市知識產權局管理處處長王鳳雲在海鷗集團現場服務時給出幾點建議。她說,首先,專利申請人應當充分利用優先權日,盡早申請專利,在強手如林的市場競爭中佔得先機。第二,一把手掛帥建立完善知識產權預警機制,隨時跟蹤把握目標市場的專利信息,既不重復研究也不落入對方保護范圍。第三,申請專利數量多多益善,哪怕是看上去沒什麼用的專利也要申請,這樣一旦競爭對手認為企業有侵權行為,就必須對爭議產品進行鑒定,對方將花費大量資金用於該產品每一項專利的鑒定,大大提高對方申訴成本。有數據顯示,在美國每年涉及到大量的專利官司,其中只有3%左右能夠進行到底。面對復雜專利池高額的鑒定費用,大部分企業選擇了放棄。
天津易道律師事務所主任律師劉卿文認為,對於出口主打瑞士市場的海鷗集團來說,企業一定要在瑞士申請國外專利,以保護產品的自主知識產權。由於瑞士是《歐洲專利協定》(EPUE)成員國,中國企業在歐洲任何一個國家申請專利都將在瑞士受到保護。
海鷗集團常年法律顧問劉振英表示,在重視專利、商標保護的同時,企業也不要忽視商業秘密的保護。
海鷗專利信息部門的調研顯示,瑞士斯沃琪、寶璣等企業從1988年至2007年,僅在手表領域就在中國申請了151項專利,其中150項是發明專利,在瑞士鍾表業大舉進軍中國市場的同時,國內企業如何實施專利行動?『我們檢索瑞士公開的發明專利,發現其實他們的結構復雜程度也不過如此。我們的工程師也有很多自主技術,由於大家專利保護意識不強,現在有一些技術還沒有申請專利。』海鷗集團技術骨乾周文霞說。
針對這種情況,王德明提出了解決策略,『下一步,我們將建立相應的專利管理制度和平臺以及有力的激勵措施。繼續動員工程師積極申報專利,特別是發明專利和目標市場國家的核心專利,對申報受理的項目、受理後批准的項目都給予不同獎勵,對於發明專利、重大發明專利還將重獎。』
據悉,海鷗集團海鷗工業園已列入天津新20項重大工業項目,確定了1000萬只機芯,100萬只高檔成品表的建設目標。林永寧認為:如果海鷗1000萬只機芯均價數百元,100萬只成品表均價數千元,這個集團就將形成銷售收入百億元以上的規模。而達到這樣的市場目標,必須重視裝備水平、知識產權戰略投入,必須從國際競爭出發建立民族品牌的核心競爭力。
『海鷗實施品牌戰略,走國際化之路,一刻也離不開知識產權戰略的支橕。』王德明告訴記者,為了自立於國際表壇,海鷗集團已經在瑞士注冊符合當地市場習慣的MAURICE BLDM商標。『內需市場固然重要,廣闊的國際市場我們也決不放棄,目前海鷗瑞士分公司是天津唯一落戶瑞士的公司,海鷗產品在瑞士表店與蕭邦、勞力士等擺在一起銷售。今年的巴塞爾展會海鷗銷售陀飛輪等復雜機械表100多塊,刷新了中國展團歷史紀錄。』面對咄咄逼人的國際同行,王德明始終保持著一份冷靜:『與幾百年歷史的瑞士企業比,年輕的海鷗畢竟太弱小了,需要社會各界給予支持與呵護。海鷗唯有建立與國際化經營相適應的全方位知識產權戰略,纔能在國際舞臺上立於不敗之地。』他表示,專利、商標、標准戰略,都是海鷗必修的功課,特別是圍繞國內外市場開發建立科學的專利戰略,將是海鷗品牌發展較長時期的戰略重點。(龐曉敏蘇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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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