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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在政治、安全問題上,日美政策堪稱緊密無間,但在地區經濟外交上,日美政策差距難合,隱現著日美關系上的『政經分離』特征
●目前,美國主導的世界經濟的多邊體制面臨現實挑戰,呈現多極化趨勢,日本頓失歸屬,急於構建全球大競爭根據地,回歸亞洲,構建『東亞共同體』成為其首選目標
近來,日美關系出現了一些值得關注的變化。在金融政策方面,日本開始調整外幣資產的比例,減少美元,增持歐元;在亞太戰略方面,日本選擇了疏遠美國、回歸亞洲,努力構建『東亞共同體』。這些變化已經顯露出,安倍政府正在著力提昇日本在全球競爭中的地位。它將給未來日美關系和亞太地區安全、經濟格局的走向帶來新的不確定因素。
日本大量減持美元
戰後以來,日本始終將『追隨美元』和『維護日美軍事同盟』作為外交臺柱子。即使在上個世紀70年代布雷頓森林體系解體後,黃金與美元脫鉤,日本依舊高儲美元,維護美元一邊倒政策,成為支橕『美元主導體制』的主力軍。尤其是2003年伊戰後,小泉不惜重金,搞空前規模的外匯乾預,將所得美元資產全額購買美國國債,充當了布什的『半個財政部長』,保住了美元沒有暴跌,借此,確立了『小泉布什蜜月』的貨幣基礎。
安倍上臺後,日本卻一改常態。11月底,日本央行披露所持外幣資產的歐元比例昇至30%,超過國際均線5個百分點,美元比例則由90%降至65%,卡在國際均線上。日本央行的這一舉措引起國際金融市場震驚。國際金融市場稱其為日本『脫美元政策』的前兆。
問題的本質是日本央行的政策與當前的脫美元勢力日趨合流,恐將對美元體制構成現實挑戰。今年以來,伊朗、俄羅斯、委內瑞拉等產油國已積極籌備『石油出口上的脫美元政策』。5月,普京力推盧布自由兌換,而後,議會揚言要搞石油出口盧布化。而在朝核危機下,俄進一步提出要增儲日元,減持美元。近日,作為與美國的對抗措施,伊朗竟然提出要徹底擺脫石油出口美元化。而中東海灣合作委員會,則大搞期貨市場、營建金融中心,謀劃貨幣統合。在歐洲,歐盟新成員的歐元儲備比例更是遠遠超過美元。歐元區對中東、北非的輻射,又使歐元的影響力進一步擴大。同時,東亞等其他新興市場國也積極增儲歐元。貨幣體制上的地域主義與世界經濟的集團化並行而來。
對美國而言,減持美元,意味著卸載美國國債,必將引起美國國債價格大暴跌。目前,隨著美國財貿雙赤字膨脹,美元信譽日漸低下。而東亞總額超過2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能否流入美國國債市場,關乎美國經濟的對外均衡,更關乎美元地位。而眼下,美國國債的海外持有比例已由2001年的17%,增至2005年的25%,美國國債的價格日益取決於海外持有者的政治取向。顯然,日本的外匯儲備結構的變化,與貨幣的地域主義,以及由此潛藏的對美元體制的衝擊合流,構成了事實上的『金融反美新動向』。
美不讓日把持主導權
與之相呼應的是日本圍繞亞洲經濟一體化主導權展開的一系列舉措。以往,在亞太經合組織(APEC)政策上,克林頓的民主黨政府曾堅持兩個原則,一是堅持『松散、不約束』的對話原則;二是堅持美國的主導優勢,主動利用APEC維護美國在環太平洋區域中有利的戰略態勢。但2001年布什上臺後,則明顯采取了『不積極政策』,漠視APEC走向『形骸化』,隨之,對東亞鵲起的地區合作浪潮,也一度保持『戰略忽視』。日本則『乘虛而入』,在東亞積極開墾『自留地』,主導不含美國的『東亞共同體』,導致美國所期待的『跨太平洋自貿圈』面臨『諸侯割據』風險。
在2006年8月的東亞經濟部長會議上,時任日本經濟產業大臣的二階俊博提出包括東盟、中日韓及澳新印16國的『東亞經濟伙伴關系協定』構想,並提出日本將單獨出資100億日元,組建『東亞版經合組織』,作為東亞經濟合作的司令部,負責地區經濟統計、宏觀經濟政策及經濟合作政策。因『二階構想』沒有包括美國,引起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的警惕,將其稱為『二階衝擊』。11月,APEC河內會議上,美國提出了『涵蓋APEC所有成員』的亞太自貿區(FTAAP)構想,這體現了布什APEC政策的回航。日本有分析認為,美國政策的轉變起因於日本東亞政策的刺激。由此可見,盡管在政治、安全問題上,日美政策堪稱緊密無間,但在地區經濟外交上,日美政策差距難合,隱現著日美關系上的『政經分離』特征。
『二階衝擊』這個評價可以說是美國對日本東亞政策的質變性評估。事實上,2004年底,『10+3』領導人會議確定了『東亞首腦會議』和『東亞共同體』目標後,美國便對『東亞制度一體化』表示質疑。美國國際經濟研究所所長伯格斯滕稱其為對『跨太平洋自貿圈的割裂』。之後,美國以其『缺乏民主』為由,『希望整改』。自此,日本對美展開『太極戰術』,增補澳新印,添加『民主元素』,並高唱『以日本民主引領東亞合作』,這些舉動最終迫使美國采取積極的動作,用APEC淹沒『東亞共同體』。美國首先撤換了被日本視為『日美安全管道』的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亞洲事務部長邁克爾·戈林。並且頻繁與東亞各國溝通,醞釀『APEC政策回航基調』,還直接與韓國、東盟搞雙邊自貿區,對『東亞共同體』掐頭去尾。在本屆APEC會前,美國就正面回絕了日本提出的『締結日美經濟合作協定』的倡議。可以想見,未來圍繞著APEC日美之間還會因目標的不同而產生摩擦。
日本意在挑戰戰後體制
二戰後,世界秩序基本維護著美國主導的多邊體制構架。在貿易上,以關貿總協定和後來的世界貿易組織為基本制度,形成了有管理的世界貿易秩序;在金融貨幣上,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為主體,確立了以美元為樞紐貨幣的國際貨幣體制;而在安全上,則形成了以聯合國及其常任理事國為主導的體制。
冷戰後,世界發生了明顯變化。上世紀90年代初,歐盟啟動,北美自由貿易區結成,世界經濟呈現歐美共主格局。而隨著歐元的啟動,『美元主導的貨幣體制』亦出現『美歐元兩極雛形』,『貨幣地區主義』與『世界經濟的集團化』並行而來的趨勢。尤其是,自1999年WTO西雅圖會議破裂,2003年坎昆會議擱淺,眼下,多哈回合再度停頓,全球多邊貿易體制難以深入。美國主導的世界經濟的多邊體制面臨現實挑戰,呈現多極化趨勢。
在此,一向佔盡『多邊體制』好處的日本猶如一顆游離電子,頓失歸屬,急於構建全球大競爭中的根據地。回歸亞洲,構建『東亞共同體』成為其首選目標。從這一戰略目標出發,以自由貿易區為表現的『貿易共同體』、以日元圈為載體的『貨幣共同體』,以及以日本的政治大國化為目標的『安全共同體』,則被確定為其構建東亞根據地,爭取世界一極地位的三個戰略支柱,也成為安倍政權『徹底改變戰後體制』的具體戰略。
可以說,日美同盟背後的經濟矛盾,已從過去的微觀層面的『經貿摩擦』,表現出宏觀、戰略上的『體制對立』。在這種體制變動過程中,日美的『對立與協調』堪稱影響地區結構,乃至世界體制所不可低估的新變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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