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巧靈的思維很特別。期盼已久的2006杭州世界休博會就要開幕了。屆時,他的財富數字將遠遠超過去年胡潤財富榜上的十位數。作為休博會主會場休博園的建設者和運營者,卻在休博園即將開園之際,反思和檢討起自己的種種失誤來。
這便有了西湖邊咖啡吧的小坐。『我是一個幸存者』。望著西湖的美景,黃巧靈有聲有色地講起他的幾大『失誤』和『懸念』……
失誤一:『草率』收購澳麗安娜游輪
年前,曾經與『泰坦尼克』號齊名的世界名輪『澳麗安娜』游輪因受臺風襲擊沈船大連海,終因無法修復而報廢。雖獲保險公司理賠,但與此『白色公主』號結緣6年的黃巧靈仍唏噓不已,情難自禁。
2000年,宋城集團以6000萬元價格從『上海國拍』收購了『澳麗安娜』游輪,同時還承接了原游輪擁有者4000多萬元的債務。
『澳麗安娜』,這一世界名輪的產權之變曾經使宋城集團名揚海內外,而黃巧靈當時決意拿下此項目也有他進入的道理:『當時,我們已經擁有了宋城,並介入了杭州樂園,覺得在海上由澳輪這麼一個歷史悠久、世界馳名的產品介入應該很不錯。』介於此『大勢』的判斷,在調查人員提供了錯誤信息,資產評估不細致,決策團隊提出反對意見之時,黃巧靈仍義無返顧地攬『安娜公主』於懷中。
一向精明的黃巧靈沒想到自己竟中了收購的『圈套』——游輪原經營者1000多萬元的隱形債務收購之後浮出水面,為此,宋城集團在接手之後,為這些債務糾紛打了10多場官司;游輪的停泊點裝卸碼頭既不適合豪華游輪的停泊,也遇到了客觀上的不允許……。
遇到『陷阱』就靠自己爬出去,並改『陷阱』為『餡餅』。黃巧靈的過人之處在於總能沈住氣。他不動聲色地宣傳和推廣著『澳麗安娜』,一邊又花7000多萬元裝修澳輪,一邊到處尋找澳輪新的停泊點——東方明珠塔、澳門港、韓國冀州島等都曾是澳輪選擇的港灣。最後,黃巧靈讓澳輪游向了大連海。
2002年6月22日,大連海特別的藍,天也特別的高遠,裝修一新的『澳麗安娜』號在盛大的歡迎儀式下駛入了大連新海灣廣場。這艘260米長,33米寬、52米高的豪華游輪為北方旅游市場帶去了一股皇家之氣。
然而,軒昂的皇家氣勢好象並不受北方百姓的喝彩。經過一年多的市場摸索,黃巧靈重新為為澳輪定位——開放更多的空間,使其成為海上樂園,同時,做大『澳麗安娜』的品牌。
沒想到,一場意想不到的臺風中止了『海上樂園』的計劃,也使黃巧靈因當初的錯誤決策而不斷修補的行動得以結束。望著滔滔的大連海,黃巧靈該感激那場臺風還是埋怨臺風摧毀了他的『公主情結』呢?
黃巧靈還是要感謝那一次錯誤的收購。因為今天,他擁有了『澳麗安娜』100多個類別的商標,由宋城人鍛造的『澳麗安娜』女裝、化妝品等即將面世。澳麗安娜,這個驕傲的白色公主,在『她』悄然離世之後還給她最後的『情人』留下了巨大的遺產。
(失誤之悟:『澳輪的決策之錯,在於我們沒有經過充分的論證,根本不了解土地是會昇值的,但輪船卻會貶值;第二,盡管做錯了事,只要用12分的努力仍可以把損失降到最低,甚至可以創造新的價值。通過澳輪的項目,銀行等機構對宋城的了解更深了,也使我們在後來的休博會項目中得到更多的支持。所以,失誤並不可怕,重要的是要及時扭轉錯誤。』)
失誤二:『貿然』開發龍泉山項目
去年4月21日,宋城集團在龍泉山旅游度假區隆重舉行了『2006杭州世界休閑博覽會倒計時一周年慶典暨龍泉山開山大典』。至此,曾經因央視焦點訪談『曝光』而停頓的龍泉山旅游項目劃上了圓滿的句號。
時光回轉到2002年4月4日晚,中央電視臺《焦點訪談》播出了題為《如此開發,怎能保護》的節目。該節目針對宋城集團所屬龍泉山旅游度假區有限公司開發鳳陽山生態旅游項目的環境保護及其它問題提出了尖銳的批評。事後,中央領導人對此事件作出了重要批示,龍泉山項目也被叫停。
『焦點訪談』的火力批評使黃巧靈猛然醒悟:為求進度而『先斬後奏』的後果得不償失。
事情的原委是:2001年,黃巧靈因家鄉情結決定投資龍泉山項目。在進入龍泉山開發之前,宋城集團與招商心切的地方政府曾簽定協議,有關環保等手續請地方政府代辦。同時,鳳陽山自然保護區功能區劃的調整方案(該方案將宋城開發的項目所在地從核心區調整為實驗區)已獲國家林業局[2001]05號文認可。但認可並不等於已經正式生效。習慣了特事特辦,邊乾邊辦(手續)的宋城集團這一回遇到了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的『高壓線』。
項目被叫停之後,黃巧靈的環保意識與程序意識深深地被觸動了。於是開始了『亡羊補牢』的系列『整頓與補辦』工作。
當然,龍泉山項目最後得以恢復,還在於宋城集團在開發建設中的精品意識與環境保護的一致性。
當初進入鳳陽山,宋城集團就要求當地政府拿出切實可行的措施,制止周邊農民繼續砍伐保護區內的林木。龍泉市政府為此作出決定,對保護區國有林部分從2000年起全面實行禁伐,對保護區集體林部分從2001年起全面實行禁伐(為此,市政府每年另外支付管理處人員工資40萬元,宋城則拿出200萬元補貼給管理處)。
當年曾親歷現場的記者還看到,宋城集團在鋪設龍泉山游步道時,凡是直徑在5厘米以上的小樹,都要在15厘米厚的石板上鑿出一個個大洞,讓樹木健康成長,整個游步道的開拓充滿環保意識,與鳳陽山自然環境融為一體。宋城集團旅游開發的精品意識緩衝了開發與保護的矛盾。
『由宋城集團在江浙第一高峰龍泉鳳陽山總投資達3.8億元的龍泉山旅游度假區,是我市生態旅游的一個龍頭產品,對麗水生態旅游開發具有深遠意義。』誰能想到,在『焦點訪談』曝光三年之後,曾經面臨生死劫的龍泉山項目得到了當地政府如此高的評價。
(失誤之悟:『我一直以為我們的環保意識已經很強了,但從這一事件來反思:環保意識容不得一絲一毫的松懈。另外,為了加快開發速度,疏忽了旅游開發中涉及有關職能部門的審批手續,現在看來,開發熱情的確不能代替程序。但壞事變好事,龍泉山這個曾因環境保護問題被曝光的項目最終成了當地最大的生態旅游項目。』)
失誤三:『躁動』下投資杭州灣大橋
去年5月,杭州灣大橋民企第一大股東宋城集團撤資的消息頗有些讓人大跌眼鏡。
曾幾何時,世界第一跨海大橋——寧波杭州灣跨海大橋,因『民資控股』的資本背景而備受關注。在大橋118億元總投資額中,由17家民營企業組成的民間資本佔股50.25%,其中杭州的宋城集團持股17.3%,是最大的民企投資方。但宋城集團的撤退終使杭州灣大橋的民營成分大為削弱。
『當時我們看中的是跨海大橋上有海中平臺可以被保留下來,這種海中觀光的景致跟我們的旅游業可以對接。有了海中平臺與世界第一跨海大橋兩大亮點就有了投資的衝動。加上當時宋城的發展進入了躁動期——有了一定的資金積累,杭州樂園之後的發展方向到底在哪裡還不是太清晰。』黃巧靈坦誠當時的『躁動』情緒。
作為民營第一大股東,以及習慣了快速決策、快速行動的民營企業,在進入杭州灣大橋的項目之後,纔發現作為民營股東,在項目的具體進展中很少有發言權:比如資本金,原定是118億元,但由於是政府工程,原定的水泥柱變成了不鏽鋼,投入增加14億;又比如收費權,原定更長的年限被改成了35年;同時,杭州灣跨海大橋從原來的一座變成了後來的好幾座,市場風險大大增加;企業在這個過程中要投入五、六億元,又不能融資……
分析了種種得失之後,黃巧靈快速作出撤退的決斷。撤,既可避免日後由於民營企業、國有企業不同機制引發更多的衝突,還可以避免因跨海大橋增多引發的市場風險,還可以在宏觀調控形勢下集中資金,用在休博園的刀刃上!
(失誤之悟:『至今我們仍認為杭州灣大橋是好項目。但在合作對象的選擇上,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國有企業對國有企業,民營企業對民營企業也許是更好的選擇。在這裡,合作方之間機制與步調的一致性很重要。更何況,一個企業當有所為有所不為。在沒有選定自己最鍾情的項目之前,要耐得起誘惑。』)
黃氏理論:做行業的開拓者
關於宋城與黃巧靈,一直有種種猜測。人們搞不清楚宋城集團何以突然間在五六年內聚集40多億元資產,而當休博園開園之後,當宋城集團的資產攀上百億元的時候,人們又當如何猜想呢?
『我們的發展,有社會的支持,但很重要的一點是我們的「獨木橋陽光道」理論。企業剛起步時,自身很弱小,走狹小的獨木橋反而容易先達到彼岸。所以,當初我們在杭州這麼一個靠自然景觀取勝的城市靠主題公園開道。但到你的企業做大做強了,不但要走陽光大道,還要自己獨闢蹊徑造出一條新路來。休閑產業,就是我們開闢的一條新路』。黃巧靈回顧起10年的歷程深有感觸。
為了開闢這條產業大道,黃巧靈主動站在杭州城市定位的制高點,為杭州城市定位於休閑之都推波助瀾。他坦陳,正是因為他們抓住了杭州城市擴張的機遇,他的許多操作與政府開展的工作一致。因而總能夠低成本進入,撬動龐大的融資,並將風險控制在最小范圍以內。比如休博園的項目,正是由於宋城集團對休閑經濟的積極倡導,對杭州這個休閑城市定位的助推,以及承接了休博會這個政府工程和社會公益項目而獲得了極低的進入成本。
先買冷僻生地,用一個產業理論,通過一個項目把地帶旺,生地變熟地,再變熱地,這不僅有利於促進整個城市空間的拓展,完善基礎配套,加快城市化進程。客觀上也使企業行為具有了社會公共價值,幫了政府的大忙。
據有關資料披露:杭州樂園和休博園項目原始地價約為8萬元/畝,至今已至少上漲10多倍。按此計算,佔地2萬多畝的休博園而今價值幾何?
一個善於總結失誤的人總能贏得最多。黃巧靈因此還在不斷地反省自身的失誤和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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