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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爾·艾斯納(左二)與比爾·蓋茨(右一) |
2003年12月,公司副董事長,也是迪斯尼家族在公司中僅存的血脈羅伊·E·迪斯尼辭職,矛頭直指艾斯納,指責他犯有決策失誤、管理不善等七宗罪,欲用以退為進的方法逼迫艾斯納離開迪斯尼。但羅伊低估了『倒艾斯納』的難度。20年中,艾斯納帶領迪斯尼實現了上世紀90年代的中興,也帶領迪斯尼成功實現了轉型,地位的穩固使艾斯納開始以自己的獨立思路治理和發展迪斯尼,他應該清楚以嫡系自居的羅伊的感受,但他仍決定這麼做
迪斯尼的內部血腥紛爭最終引來了康卡斯特這條大鯊魚。強大的挑戰者悄無聲息地站到了面前,當艾斯納終於看清楚自己的真正威脅是什麼,他已經幾乎沒有機會了。可以預見的是,無論這場並購案的結果如何,艾斯納在迪斯尼的位置都岌岌可危
雖然同為美國媒體業巨頭,但康卡斯特的布萊恩·羅伯特和迪斯尼的邁克爾·艾斯納(Michael Eisner)。確實有著太多的不同,無論是經歷、行事風格還是眼下的境況。最顯而易見的一點,布萊恩是正宗的家族企業的傳人,艾斯納不是,相反他是迪斯尼家族紛爭的產物,仔細回憶一下,人們或許還記得1984年迪斯尼公司創始人沃爾特·迪斯尼的侄子和女婿之間的那場權力爭斗,正是這場『內訌』使得艾斯納這個當時還名不見經傳的派拉蒙公司電影制片人平步青雲,一舉成為全世界最深入人心的童話王國的掌門人。
自去年年底以來,艾斯納一直處於輿論風暴的中心。先是在2003年12月,公司副董事長,也是迪斯尼家族在公司中僅存的血脈羅伊·E·迪斯尼辭職,矛頭直指艾斯納,指責他犯有決策失誤、管理不善等七宗罪,欲用以退為進的方法逼迫艾斯納離開迪斯尼;這事還沒完,艾斯納簽署的一項優厚聘用合同又讓他與董事會的關系驟然緊張,邁克爾·奧維茲是艾斯納的一個老朋友,他僅做了18個月的迪斯尼總裁,便獲得了數百萬美元的報酬,股東們認為艾斯納有以公謀私的嫌疑。
盡管有一連串的麻煩,可艾斯納總算有一份說得過去的2003年業績報告作為救命稻草,迪斯尼的股價在連續5年的下跌之後終於在去年上漲42%,就憑這,艾斯納認為自己的寶座大概還坐得穩。於是當布萊恩·羅伯特在電話裡用一貫的溫和語氣『友好』地提出合並計劃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艾斯納可能過分專注於公司內部的『細部管理』,沒有好好研究揣摩其他巨頭們的性格心理,因而不可能知道布萊恩的一個平常問候電話之後,隱藏的是一個多麼重大的決定。布萊恩野心勃勃要改寫全球傳媒業版圖,艾斯納於是把自己送上了火山口。在投資人見面會上的面帶微笑和神情輕松只能說是必需的偽裝,艾斯納怎會不清楚自己眼下內懮外患、腹背受敵的窘境?
人事紛爭
2003年12月,迪斯尼時隔20年再次發生高層人事地震,和1984年那次一樣,主角都是羅伊·E·迪斯尼,所不同的是,羅伊通過1984年的政變把艾斯納扶上了迪斯尼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的寶座;這一次,羅伊是為了把他拉下馬。
74歲的羅伊是沃爾特·迪斯尼的侄子,公司共同創始人羅伊·O·迪斯尼的兒子。但這一次羅伊低估了『倒艾斯納』的難度。20年中,艾斯納帶領迪斯尼實現了上世紀90年代的中興,也帶領迪斯尼成功實現了轉型,地位的穩固使艾斯納開始以自己的獨立思路治理和發展迪斯尼,他應該清楚以嫡系自居的羅伊的感受,但他仍決定這麼做。
2003年11月30日,時任迪斯尼副董事長兼公司主題動畫部門的董事長職務的羅伊·E·迪斯尼向公司董事會提交辭呈,想以此脅迫艾斯納下臺。但羅伊的辭職正中艾斯納的下懷。他非但沒有重蹈沃爾特·迪斯尼女婿米勒的覆轍,反而順水推舟。
在給羅伊的信中艾斯納不無得意地寫到:『我昨天在紐約收到你的辭職信,謝謝你願意辭去董事會副董事長一職。我猜想,今年迪斯尼家族的感恩節一定過得不是那麼輕松。真遺憾,我們不得不以這種方式分道揚鑣,盡管我在迪斯尼期間已歷經了許多個人仇視和爭斗。有時我甚至覺得,如果哪一年沒有擠走什麼人,或者被人起訴,這年就仿佛缺了點什麼。』
艾斯納在業界一直有斗士的稱號,但這些話看起來甚至有點冷血。他似乎毫不感懷20年前羅伊對自己的提攜,也許他覺得,20年來他已經為迪斯尼做得夠多,為羅伊也做得夠多,比如在1994年驅逐迪斯尼動畫工作室總監卡岑伯格遂了羅伊的心願,現在艾斯納也該為自己做點什麼了。
人們認為這一次羅伊似乎沒把握好時機。一年前艾斯納的處境岌岌可危,公司股價下跌,大家都對其頗有怨言,認為他把董事會變成了內部人士的天下,但2003年之後的迪斯尼的股價一度漲勢喜人,艾斯納為此得以實施一些公司治理改革,包括一項強制性退休計劃。
羅伊辭職的直接原因正是聽說艾斯納將執行這項新的退休政策,要求72歲以上的董事會成員必須退休,羅伊認為這種新的退休政策是針對自己的,因為自己對艾斯納的領導提出了越來越多的批評。
羅伊在辭職信中歷數了艾斯納過去7年來在公司領導方面的種種敗筆。他認為艾斯納過去7年中在7個方面令公司失望,包括勉強維持ABC廣播電視網運營、迪斯尼主題公園的業績下降以及艾斯納對公司每個人的『微觀管理』有辱個人及公司聲譽等等。為此他反復強調應該辭職的人是艾斯納而不是自己。
但這只遭到艾斯納刻薄的嘲笑,在回信中他對羅伊的批評反脣相譏,『你難道不喜歡《海底總動員》中那個壯觀的場面嗎?那條叫做布魯斯的鯊魚一直試圖戒除吃小魚的惡習,卻始終在水中追逐血腥。那個場面就讓我想到你。你總是情不自禁地對我緊追不放,就像你和你的董事會同伴斯坦利·戈爾德1984年攻擊迪斯尼董事會一樣。』
羅伊隨後推出了一個名為『拯救迪斯尼』的網站,為他驅逐艾斯納的活動爭取支持者。稱這個網站是專門為關心沃爾特·迪斯尼公司福利和未來發展方向的人們創辦,但華爾街對更嚴格的公司治理的期待使他沒有得到更多投資者的聲援。
抵制收購
可艾斯納也沒有成為勝利者。正如大多輿論分析的那樣,迪斯尼的內部血腥紛爭最終引來了康卡斯特這條大鯊魚。強大的挑戰者悄無聲息地站到了面前,當艾斯納終於看清楚自己的真正威脅是什麼,他已經幾乎沒有機會了。可以預見的是,無論這場並購案的結果如何,艾斯納在迪斯尼的位置都岌岌可危。
在康卡斯特提出價值660億美元的惡意收購之後,迪斯尼方面雖反應敏捷,馬上聘請了投資銀行高盛和貝爾斯登來加強防守,但分析師認為迪斯尼在抵御收購方面異常脆弱。作為執掌公司20年的領導人,艾斯納不能不說對此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迪斯尼甚至沒有所謂的『毒丸』可吞,這種股權攤薄反收購的機制在華爾街被廣泛采用,在遭遇敵意收購時可將公司股價推高到異常昂貴的價位,以免對方大量收購公司股票。此外,迪斯尼董事會的全體成員每年都要重選,這意味著他們的席位很容易被取代。
一些投資者說,迪斯尼還是有幾個辦法來控制自己的命運的。其中最有效的辦法是堅稱自己的公司治理近來大有改善,要遠遠好於康卡斯特的治理方式。羅伯特家族通過持有康卡斯特有特別投票權的股票控制了公司。
但是,迪斯尼的治理水平有所改善卻對艾斯納極為不利。迪斯尼的改善措施之一是聘請了美國前任參議員喬治·米切爾擔任主管董事,他已經成為迪斯尼的公眾面孔之一,贏得的信任足以使他和艾斯納抗衡。此外,良好的公司治理就意味著要實現股東價值最大化,而拒絕一份合理的收購報價是對股東權益的損害,從而會推翻迪斯尼有關公司治理的良好信譽。
更何況投資者可能根本不相信迪斯尼的這種說法,管理層的高額薪資、艾斯納的頑固領導作風、以及直到最近都在和管理層密切合作的董事會等等,一直都是迪斯尼公司治理中備受詬病的內容。
總的來說,迪斯尼的初步策略會是將爭論的焦點轉移到2003年頗有起色的經營業績和2004年的良好業績預期上來,躲開招致諸多批評的艾斯納。研究公司收購的專家們說,如果迪斯尼董事會能夠成功地轉移爭論焦點,那麼抵制這項收購就容易得多了,只要向投資者表示出價太低就行了。
《華爾街日報》引述一位媒體行業高級管理人士的話說,艾斯納可能會考慮通過一項大規模的並購來以抗拒康卡斯特的敵意收購。他可能會與某公司協商以換股的方式進行合並,從而將公司相當比例的股份由對迪斯尼友善的公司持有。
但可能收購迪斯尼的媒體公司也屈指可數:新聞集團的默多克已在電話會議上表示,不會考慮競購迪斯尼;維亞康姆董事長雷石東也不太可能,因為維亞康姆已經擁有了CBS電視網,如果再收購擁有美國廣播公司(ABC)的迪斯尼,將遭遇監管障礙;時代華納因不良資產負債表和若乾會計問題拖累,也不太可能參與競購。
人們猜測的焦點集中在Liberty的馬龍和InterActiveCorp的迪爾身上。他們與艾斯納私交甚好,有可能聯合出手,成為迪斯尼的救星。而且這兩家公司佔據較高的市場地位和良好的資產負債狀況,因此有實力收購迪斯尼。
這種方式能夠使艾斯納挫敗康卡斯特的收購,但他必須同意將迪斯尼首席執行長的寶座讓予目標公司的首席執行長,自己則在18個月左右留任董事長。在走投無路之前,相信這決不是艾斯納的選擇。
尋找接班人
事實上,在羅伊辭職之後,埃斯內一度考慮過尋找接班人的問題。現在看來,這個問題似乎輪不到他來操心。這對今年62歲,執掌迪斯尼整整20年艾斯納來說,不啻是個莫大的悲哀。
艾斯納一直在思考創作型企業該如何運作,自己作為掌門人該具備哪些素質。但他始終沒有作出選擇,自己到底該成為一名創意大師還是金融戰略家。艾斯納心中理想的合作關系是索尼的井深大和盛田昭夫,他們共同創立了索尼,然後由盛田昭夫去處理一個個棘手的商業難題,而井深大則發明了便攜式錄音機等產品。就迪斯尼本身而言,艾斯納覺得創造天纔沃爾特和其兄長羅伊這樣精明的金融家之間的結合是近乎完美的。
為此他時時想念自己的老搭檔弗蘭克·威爾斯。曾任職於華納兄弟公司的威爾斯在1984年被任命為公司總裁,兩人攜手將迪斯尼公司的復興推向了頂點。可威爾斯在1994年在直昇機失事中不幸身亡。在艾斯納心中,威爾斯不僅是個偉大的談判家,而且有精明的商業頭腦。他能夠調和自己的古怪脾氣,並將自己的創造力能夠得到最佳發揮。
艾斯納相信自己與威爾斯是經理人與夢想家搭檔的完美組合,可那樣的黃金時代一去不復返。事實上,也是在威爾斯去世之後,迪斯尼的管理結構開始出現失衡,高層矛盾日益公開化。
弗蘭克去世後,艾斯納努力想要證明:自己有能力同時駕馭公司的經營和創作型業務。自1995年買入ABC以來,迪斯尼已經成為一個大家庭,擁有11.2萬員工,市值460億美元,艾斯納認為不能把它當作一間小小的卡通作坊來經營了。可他總是因不能獨掌大權而焦躁不安。
艾斯納最擔心的是迪斯尼可能失去其創作優勢。其近年來的一些賣座影片都是皮克斯動畫工作室為之制作的動畫電影,如《玩具總動員》、《怪物公司》、《海底總動員》等等。但同樣因為上述的矛盾心理,艾斯納和皮克斯創辦人史蒂夫·喬布斯的談判最終破裂,後者在2004年1月中止了與迪斯尼的合約。
但這不妨礙史蒂夫·喬布斯成為艾斯納屬意的接班人之一。艾斯納認為史蒂夫在皮克斯和苹果公司的經歷表明,他是個精明的商業領導人,也有能力培養創作纔能。而皮克斯的市值僅約38億美元,迪斯尼要吃下它可以說易如反掌。另一位最有可能接替艾斯納位子的人是迪斯尼總裁兼首席營運官鮑勃·伊格爾(BobIger)。他曾負責美國廣播公司(ABC)。
艾斯納希望這樣的安排能幫助迪斯尼既奪回動畫領域的頭把交椅,又讓領導層面貌一新,現在看來,這番苦心是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