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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石油公司(BP)首席執行官(CEO)約翰·布朗(John Browne)頭上的光環太多了:親手把BP帶入世界石油三強的CEO,英國女王授予的勛爵,英國上議院的議員,英特爾和高盛等世界著名大公司的非執行董事……此外,在耶魯大學商學院院長評論世界商業領袖的著作中,他被作為具有全球眼光商業領袖的范例。
英國石油公司(BP)首席執行官(CEO)約翰·布朗 |
前不久的一天,我們在倫敦的BP總部對他進行了專訪。BP公司總部坐落在倫敦市中心古老的聖詹姆斯廣場,它沒有其他大公司常見的玻璃幕牆或摩天大樓等顯赫外表,一座5層樓夾在一片老式樓房之間,沒有醒目的廣告,只有不大的玻璃門旁那個熟悉的綠白色BP標志告訴我們,這就是名聲顯赫的英國頭號大公司的總部。我們被引進會議室之後,布朗勛爵笑瞇瞇地走了進來,自己從咖啡機裡倒了一杯咖啡坐下來。一切都那麼輕松自然,甚至使我們忘記了他就是運作著1600億美元資產,在世界石油戰場叱吒風雲的巨人。
7年內把一個中等公司造就成世界第二大石油巨頭
BP的不示張揚可能正是其自信的表現。我們的談話就從他的發展雄心開始。我們問,你在7年時間裡就把BP從一個中等規模的公司造就成世界第二大石油巨頭,下一步是不是想做世界石油之王?他笑起來,沒有正面回答,而是不緊不慢地講起BP的發展目標。他說,BP規模要做大,但規模不是目標,目標是要最好。公司有足夠大的規模,就能做很多別的公司做不了的事情,就可以把業務擴展到全世界,就能吸引全球最優秀的人纔和最好的技術,也纔有可能做到最好。而且,如果公司規模過小,就很容易被別人吃掉。
布朗說,現在世界石油行業有3大公司,美國埃克森·美孚、英國石油和荷蘭殼牌,其他就小得多。3家之間競爭,BP不一定能成為最大,但要成為最好的。最好的含義是:給股東長期回報,對政府、社會和市民有責任感。不能只為了公司的眼前利益而損害了政府、市民和自己員工的利益,而要著眼於長遠,這是BP的哲學。
布朗是英國劍橋物理專業的優秀畢業生和美國斯坦福的工商管理碩士,20世紀60年代末就進入BP,在石油行業已經摸爬滾打了幾十年,深知石油的戰略意義,對石油資源的開發也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他的投資戰略,讓我們看到了其世界眼光。他說,全世界都盯住中東一個地方的石油,是很危險的,20世紀70年代的世界石油危機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不過,英國從那時開始開發了北海油田,避免了歐洲的能源危機。但從長遠看,還很不夠,因為石油這種產品是開采一桶少一桶,必須不斷發現更多的能源纔會安全。這幾年,BP抓住機遇,投資開采了安哥拉、墨西哥灣、裡海、印尼和俄羅斯等地的石油和天然氣,擁有了能源儲備優勢。
決策創新就是敢於嘗試別人沒有做過的事
布朗說,做生意有兩件事最重要,一是要決策創新,二是要有好的團隊。決策創新就是敢做別人沒有做過的事。做第一人,就能抓住最早的商機,就能比後來者做成更好的生意。他接著講了兩個故事。
一個故事是,20年前,當他接任BP財務總監時,由於公司對北海油田的過度投資,加上政府的高額稅收,BP陷入了財務危機。他作出令人吃驚的決定:把10%的獲利油田分成40個小塊拍賣。許多小公司踴躍購買,BP賺了很多錢,渡過了財務危機。而且,此舉也吸引了更多的公司到北海投資。
第二個故事是,7年前他出任公司CEO時,BP只有兩個油源,北海和阿拉斯加。與世界級石油公司相比,BP缺少資金,技術也很差,只有很小的回旋餘地。布朗率先采用了當時世界上最新的金融創新手段,以全部換股的方式並購了阿莫科,原阿莫科公司和BP分別佔有新公司40%和60%的股份。接著,BP又在1999年買下美國阿科石油公司,這兩項收購使BP在2000年前9個月的利潤達到創紀錄的109.7億美元。2001年,BP又購並了德國的維巴公司,並因此使得BP成為全球第二大石油公司。
布朗的話匣子打開了,他又講到了BP在中國的投資。他說,中石油和中石化海外上市時,希望他能買大批股票。他說,當時,這對他們是很大的考驗,因為他們不了解這些公司。但他們決定買,他們先後買了兩家公司10億美元的股票。BP是第一個購買中國石化公司股票的西方公司。他們買是因為他們對中國政府和中國公司有很強的信心。他說,很高興,這兩只股票表現很好。後來,很多西方公司都來買了,現在全世界都看好中國的投資市場。
BP2003年在俄羅斯的投資也堪稱大手筆,布朗很為此驕傲。他對東亞能源形勢的看法是,俄羅斯是世界上非常重要的能源國,已探明的儲量,天然氣居世界第一,石油佔世界探明儲量的12%—13%,兩者加起來比任何國家的能源都多。俄地理位置也很好,西邊靠歐洲、東邊靠中國、日本。中、日是最重要的增長市場。未來10年或更長時間,俄羅斯將是世界第一大能源出口國。他說,BP不僅是第一家投資俄羅斯石油的西方公司,也是對俄羅斯投資規模最大的西方公司。他們比別的石油公司又佔了先機。布朗說,這次投資的成功是他們多年努力的結果。20世紀80年代他們剛進入俄市場時,當地的投資環境很不好,很多西方公司都走了,但他們最後還是決定留下來。經過不斷摸索,他們熟悉了俄羅斯市場的運行情況,提高了公司抵抗風險的能力。
談及個人成功,他說有3件事非常重要
我們請布朗講講他的成功故事。他笑笑說,不喜歡講故事,但有3件事非常重要。
一是正確地選擇優秀人纔。他說自己周圍有很多非常優秀的人,有的一起共事25年了。布朗說,BP是一家世界性的公司,在104個國家有分公司。公司的11.7萬名員工來自世界各地,其中美國人佔了1/3,英國人只是少數。
二是要把有纔能的人形成團隊,為一個共同的目標努力。這樣做的基礎是公司必須有一個正確的目標———讓有纔能的人為錯誤目標服務是不可原諒的。
三是整個團隊的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因為每個人都理解什麼事情能做和應該做,就能行動快,抓住機遇。
布朗要求BP公司裡的每個員工都要清楚兩點:第一,自己的任務是什麼,包括自己的項目需要的恰當人數和質量,而不是由別人告訴你做什麼。如果在領導層,他還要對手下人員的纔能、素質以及自己掌握的資金、物質條件所能做成的事情了如指掌。第二,保證每個人都有團隊精神。管理人員還要能作出好的計劃,在研究公司戰略上必須清楚和能正確評估其資金實力和可能有的多種選擇。布朗說,他們每年用很多時間研究計劃細節,一旦形成最終決策,每個員工心裡都要非常清楚。
布朗說,BP對培養年輕人、開發管理人纔非常重視。他們的目標是,使每一個進入BP的人都能做得更好。他們對有纔能的年輕人進行培訓,讓他們到不同崗位、不同國家工作,豐富他們的經驗,提高他們的領導技能,有能力的就提拔。對公司一級的接班人,還要讓他們了解公司整體狀況,了解決策是怎樣作出的。
決策前必須聽到最好的建議,而不是先決策,再諮詢
布朗培訓高層管理人員最獨特的方法之一,是讓他做1年至1年半布朗的個人助理,在公司內被戲稱為『海龜』,據說這個詞來自日本動畫片《忍者神龜》。做助理期間,小到給布朗遞雪茄盒,替他做日程,大到旁聽董事會辯論、決策,他都要做。布朗說,這是讓年輕人通過觀摩來學習怎樣作出正確決策,怎樣向人解釋決策,怎樣溝通,碰到問題時知道哪些該做,哪些不該做,明白如何分輕重緩急等,核心問題是學會怎樣成功。布朗說,像BP這樣大的公司,許多事情要靠各級管理者個人決斷,因此最好一次選對人,不要等事後再解決問題。
BP的領導機制也很獨特。布朗說,BP公司裡只有顧問小組,沒有委員會。就是說,決策前要充分聽取各方專家的意見,在此基礎上領導者一個人作決定。各級都是如此。布朗強調說,決策前必須聽到最好的建議,而不是先決策,再諮詢。決策後要靠團隊工作。這是他們最深層的文化。他說,這樣的決策機制速度快,可以防止官僚主義和議而不決。
『我們有最好的隊伍』是BP驕傲地寫在年度報告上的3句話之一。布朗說,正是這樣的機制使BP非常有效率。
是獨身主義者,但不同意別人說他是工作狂
最後,我們請他談談自己的個人情況。布朗說,他是獨身主義者,這是他自願選擇的生活方式。他不同意別人說他是工作狂。他說,他熱愛工作,每天走進辦公室他都很興奮。但工作和生活要取得平衡,這是他的哲學。工作太累了,人就不可能很好地思考。而作為CEO,最主要的工作是思考,不僅要想今天,還要想未來。他說,經商的人一般興趣都很廣泛,他也一樣。他喜歡讀書、聽音樂、繪畫和收藏藝術品,也喜歡旅游、交友,他有很多交情深厚的朋友。
采訪快結束時,布朗強調說,他的觀點是學無止境。人要不斷學習,纔能保持活力,纔能永遠年輕,也纔能保證自己不斷有新的管理理念。他把工作上的每一個成功都看成是一個新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