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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想要增發或配股的上市公司股東大會都比較難開。中關村想要20個億,流通股股東吵翻了天。如果不是靠著大股東的一股獨大,增發方案想要通過,難!而同樣想配股弄幾個億的方正科技就沒有那麼順當。由於大股東只有5%多一點的股份,雖然經過激烈的爭吵,但股東大會當天還是無法公布表決結果。原本是給籌資者提供一個融資渠道的證券市場,在發展了10來年之後,籌資,從來也沒有像今天這樣,受到如此眾多投資者的反感和抵制,以及輿論的質疑和批評。
要錢的手越伸越多
據不完全統計,去年以來,已有超過140家的上市公司提出了增發新股的方案,另有一部分上市公司提出了配股方案。增發擬募集的資金量分別從幾億元到幾十億元不等,如果要全部滿足這些公司的籌資胃口,沒有1000億元以上的資金恐怕是不行的。如此凶猛的增發潮忽然湧來,要錢的手越伸越多,無怪乎市場要將此斥為『圈錢潮』。
有人在研究了這些擬增發的上市公司後發現,相當部分的公司其實並不缺錢。比如,有的公司帳上有近20億的現金,卻也提出了增發計劃;有許多公司一邊將大把大把的錢交給別人,進行所謂的委托理財,一邊也提出要增發。還有相當一部分上市公司資產負債率不到20%,在完全可以通過手續簡單、周期較短、成本較低的銀行貸款解決問題的情況下,也寧肯大費周折地進行增發。
與此相關的一個問題是,上市公司隨意變更募集資金投向的現象,也正受到市場越來越多的關注。據統計,從去年7月1日到今年6月30日一年間,在滬市的600多家上市公司中,就有110家變更過募集資金投向。而這110家公司中,僅有約一半左右的公司能夠比較明確地、比較信服地說明變更理由。其餘公司可以說是糊裡糊涂地籌資金,也糊裡糊涂地改用途。另一個統計是,今年上半年,滬深兩市上市公司中,變更募集資金投向的也達到122家。而前兩年甚至還發現過,有個別公司所有的募集資金投向均被變更。
今年初上市的中農資源,招股說明書中所列的6個募集資金項目竟一個未用,近5億的募集資金中,倒有3億被用於短期投資。上市公司頻繁變更募集資金投向,從一個側面也反映了某些上市公司籌資時的盲目性。
投資者並不買帳
這些年,中國證券市場的籌資能力正在以令全世界羡慕的速度增長。今年,雖然全球資本市場出現蕭條和萎縮,中國的證券市場卻仍然高速擴張。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中國證券市場已成國內企業的籌資樂園。然而,一個得不到投資者支持的市場,是無法持續成為籌資者樂園的。換句話說,要想長期成為籌資者的樂園,必須先成為投資者的樂園。而面對一片黑壓壓的要錢的手,投資者以自己的方式作出了回答。近一段時間以來,關於增發不順、配股配不出去的報道不斷見諸報端。先是春蘭股份增發險些受阻,認購數與計劃增發的股數極為接近。浙江廣廈、大商股份、哈藥集團等公司的配股更是令承銷商大驚失色,相當一部分股票沒人要,只好自己吃下來了。與前兩年宣布增發的市場反應相反,近期,凡是宣布擬增發的公司幾乎無一例外地受到市場的冷落。許多股票狂跌不止,最多的流通市值已跌去近一半。於是,"不增發概念"開始走紅。滄州化工股東大會否決了董事會提出的增發計劃後,股票第二天就拉到了漲停。有謠傳佛山照明近期有增發意向,公司股價應聲下跌,迫使公司立即闢謠。公司的公告為了顯示堅決的態度,甚至表示,公司近期沒有任何融資的打算。不僅絕了公司近期公司增發、配股等直接融資的路,從理論上講,也堵了公司向銀行借貸的路。此外,還有好幾家公司在中報中表示,近期沒有從股市融資的打算。單單從理論上講,沒有融資打算其實是公司放慢發展速度的信號,很難說是什麼利好消息。但厭惡增發的投資者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他們為什麼要那麼多錢
那麼,一些上市公司為什麼突然一窩蜂地想到要搞增發或配股,那麼急著要圈錢呢?有人說,是因為增發的條件太低,拿錢太容易。既不要還,也不要多少回報,簡直就像白拿一樣。在這樣的情況下,能圈錢的上市公司不去圈錢,豈不是傻瓜?也有人認為,中國企業一直都有投資飢渴的問題。這裡既有市場方面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制度性原因。從市場角度看,中國上市公司普遍都規模偏小,上規模是當前的主要問題。說得好聽一點,大家都有做優、做大、為國爭光的衝動。而沒有錢,怎麼去搞大規模?現實一點說,中國上市公司競爭力較弱,能參與國際競爭的企業較少,創新能力較差,因此,從比較優勢的角度看,上資本密集型產業可與其它企業拉開競爭層次。這也需要錢。而對那些未來有可能業績不佳、抗風險能力較弱的企業,增加資本金可以增強抗風險能力。說白了,錢多的企業耐力好,而在我國很多行業惡性競爭的情況下,能比競爭對手多拖上一二年的,最後的勝利就可能是它的了。一句話,錢多機會就多。從制度性角度看,原因就更為復雜了。從上市公司內部看,內部人控制下的上市公司高管也希望將公司盡可能做大,大了就可以抬昇自已的地位、權力、聲譽,從而增加一點在職消費也不是什麼難事。市場上就傳過這樣的事:一上市公司募股得來了十來億,首先考慮的就是造辦公樓。結果樓造好了,人也出事了。
從控股公司角度看,股份不能流通的大股東對自已股票的市場價值有清醒的認識。增發股票對提高非流通股的市場價值、轉讓價格及其抵押、擔保能力都有幫助。何況,還有現在議論紛紛的"提款機"的問題。上市公司成為大股東的提款機,這已不是什麼新鮮事了。上市公司多增發,不懷好意的大股東當然也可以多"提款"。還有一個原因是政企不分。現在各地都在大發展,大發展就要有資金。資金從何而來,除了想辦法招來外資和銀行貸款外,有些地方的上市公司就成了政府融資的一個管道。這些地方每年都要做資金計劃,然後就將這些計劃落實到一些具體的上市公司頭上。於是,能圈多少錢就成了有些地方評價企業管理者的一個標准。能圈不圈的,就有不夠改革、不夠有開拓精神之嫌。記者就曾在一次上市公司座談會上親耳聽到一上市公司老總,一方面抱怨增發不順,一方面又聲明自已並不缺錢。無非是要為地方政府"分懮"。
問題出在圈錢還是用錢
當前,上市公司對增發的狂熱與投資者對增發的厭惡形成了一對比較尖銳的矛盾。如何調解這對矛盾?最近,各大證券媒體對此展開了大討論。
佔主流的看法是,要防止上市公司惡意圈錢,應該對增發提高一點"門檻"。據說,證券監管部門有可能采納這種意見,目前正在就"門檻"的"高低"征求意見。從媒體透露出來的信息看,"門檻"主要有這麼幾道:一是應有一個負債率限制,目的是鼓勵大家用好財務杠杆;二是設一個籌資額上限,比如不得超過公司現有的淨資產值;三是對頻繁變更募集資金投向的,要在增發的時間間隔方面進行限制等等。他們的理由是,我們的市場還太不成熟,市場本身沒有應有的約束力。這時,最好的辦法還是回到以前那樣,證券監管部門出一個規定,設幾道杠杠,最好再代投資者做一審批,這樣就比較有權威性。上市公司也有了方向,投資者也可以放心了。否則,任上市公司如此無節制地圈錢下去,對證券市場而言,無異於涸澤而漁。
另一種看法是,行政性限制規定的有效性值得懷疑。比如負債率,多少比例的負債是合理的,不同的行業、處於不同發展階段的企業是完全不同的,強行作出統一規定,不僅不公平,而且會產生極其不好的導向作用。搞不好,還會貽笑大方。在西方,企業的負債率(或說財務結構)應怎樣確定,被經濟、財務理論界稱為是一個"謎宮"。雖然近年來這方面的理論已有了很大的發展,但也僅僅被公認為纔剛剛站在這座"謎宮"的門口。何況,過去配股政策的執行情況就是一個前車之鑒。事實證明,條件越是高,做假的隱懮就越大。這些年陸續揭露出來的配股中的丑聞已經不少了。與其迫使上市公司去做假,還不如給他們一個寬松的環境,讓他們充分真實披露信息,然後由投資者自已去選擇。有報道說,今年7月份發布業績大幅度下滑的預警公告的公司中,有一半在近兩年內有過增資行為(基本上都是配股)。這也從一個方面可以證明,即使像配股一樣給增發定一個"門檻",效果也不見得會多好。盡管有這樣那樣的小算盤,有一點卻毋庸置疑:當前中國經濟正處在高速發展時期,上市公司此時不抓住機會大發展一把又更待何時?證券市場發展的目的,就是要創造一個對投資者和籌資者都有吸引力的市場,沒有人來籌資,就像沒有人來投資一樣,都是一個市場沒有吸引力的表現。當前的問題是,增發是不是太多了,讓誰增發不讓誰增發該由誰說了算的問題,是如何讓市場資金向那些配置效率較高的上市公司集中的問題。
事實上,以中國證券市場現有資金容量來看,要支持企業每年的籌資量保持相當比例的速度增長,並不是什麼難事。問題是融資的企業效益不能令人滿意。而這,不是靠設幾個門檻就能解決的問題。只有發動全體投資者一起做監管者,一起來關心企業的發展,市場的監管纔會有效。
有人提出,中小投資者總會有"搭便車"的衝動。他們不可能在只投資很少資金的情況下,花大量人力財力去監督公司。發達資本市場的經驗是,與其不切實際地寄希望於投資者的事前監管,不如健全投資者事後監管的體制。當務之急,是健全對投資者的賠償機制。如果有人膽敢不負責任地亂向投資者伸手要錢,投資者可以在事後向上市公司及其高管人員索賠。只有讓上市公司及其高管人員為其亂籌資的行為付出代價,"圈錢"行為纔會真正得到有效的約束。(記者 周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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