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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校的咖啡廳裏,總會有一兩個熟悉的身影,在和那些年長得多的中年人高談闊論着股票投資,簽訂着委託協議,瀟灑地接過用各種包裝袋遞過來的鉅額資金。當然,隨着後來股市的暴跌,我們最終都爲自己的莽撞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這是後話了]
《致青春》是部好片子。從4月26日公映至今,短短20天,票房收入已經突破7億元。據說很多人看這部電影的時候都會情景再現自己當年的大學生活。而更會把自己或同窗畢業十年或者二十年後的今天和電影裏的某個人物對號入座地進行聯想。
我也是去看過這個片子的,在影片播出的這段時間裏,“我們那終將逝去的青春”常常成爲同學圈討論的熱門話題。
然而,在我們的大學生活裏,除了影片中所描述的青春的躁動與迷惘,還發生過一個影響了很多人一生的職業選擇並導演着其今後跌宕起伏的人生經歷的“大事件”,那就是發生在1992年的股票認購證申購和炒作。
也許是因爲學的是經濟專業,能更快地接觸和接受金融證券投資的知識,又兼以在改革開放的前沿地帶,老師的思想也更活躍,能從理論到實踐引領我們學習、接觸和參與豐富的金融證券“投機”活動。而當時的股市還在萌動的初期,上證所交易的股票僅從8只逐漸增加到20多隻。
1992年的初夏,還在“摸着石頭過河”的股市嘗試採用“認購證”的方式發行股票。廈門市政府當時推出廈海發(現在的銀潤投資,000526.SZ)、廈門汽車(現在的金龍汽車,600686.SH)、廈門國泰(現在的剛泰控股,600687.SH)、龍舟電器(現在的盛屯礦業,600711.SH)等四家擬上市公司採取“認購證”搖號的方式發行股票。當時規定,每張身份證可以認購五張“認購證”,憑“認購證”搖號中籤認購股票。
“認購證”搖號申購股票的規則在媒體上公佈後,學生們很快就發現了規則中的可乘之機。“如果我們發動班級學生一起排隊,不就能買到連號的認購證嗎?如果認購證能連號,中籤的機會就將大大提高。”於是,很多比較敏感的班級立刻組織學生連夜排隊。
雖然廈門身處改革開放的前沿,但畢竟偏居一隅,經商走在了全國的前面,但在股票投機方面卻遠沒有深圳和上海市民的“覺悟”。不少認購點前面排隊的居然全部是廈門大學的學生。第二天一開門,這些學生成了第一批批量買進認購證的“投資者”。更有趣的事,這些學生髮現自己太“先知先覺”了,根本用不着半夜排隊,有的認購點壓根就沒幾個人。發現這個機會的學生,在一個認購點買完後,立刻集體轉戰到另一個認購點認購。甚至有更精明的組織者,馬上回學校僱用其他院系的學生幫助排隊,購買認購證。
認購證申購結束,搖號中籤出來了。這時候每個中籤號碼可能的經濟利益也有了一個大概的眉目。畢竟都是窮學生,並沒有錢去買真正的中籤股票,於是轉手把中籤認購證賣掉,“狠狠地”賺了一筆。對於這“飛來橫財”,大部分學生都一夜狂歡不知所以。而部分更有經濟頭腦的學生則利用時間差,在學生中收購認購證再次倒手炒作,其所實現的利潤也就更不知幾何了。好像還有人寫過《那一頁紙的瘋狂》的文章以記錄當時炒作“認購證”的盛況。
初戰告捷的學生由此認識了股票,認識了金融市場的投資與投機。有那麼一批學生,或自己或在老師的帶領下,開始天天活躍於各個高檔寫字樓,或炒股票,或炒期貨。在當時的那個年代,能對股票、期貨說出一二三的人畢竟還是少的,而鄧小平“南方談話”卻激起了所有人對財富的夢想與追求。在學校的咖啡廳裏,總會有一兩個熟悉的身影,在和那些年長得多的中年人高談闊論着股票投資,簽訂着委託協議,瀟灑地接過用各種包裝袋遞過來的鉅額資金。當然,隨着後來股市的暴跌,我們最終都爲自己的莽撞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這是後話了。
學生時代極具戲劇性的股市投機經歷,讓這些本來就學經濟的學生從此和股票結下了不解之緣。此後的職業生涯中,有歷經磨難癡心不改始終戰鬥在職業炒股第一線的,有幾經挫折後心灰意冷最終淡出股市的,還有把股市當成儲錢罐不斷往裏填錢的。當然,更多的是在券商、基金或VC/PE機構從事投行、機構投資的職業。但每一個還在這個行業中的人一定多了份從容與淡定,少了年輕的驕狂與衝動。
據說華爾街有個說法:“如果你能在股市熬十年,說明你能不斷賺到錢;你如果熬二十年,你的經驗將極有借鑑價值;如果熬了三十年,你定將是極其富有的人。”或許,不同的人生際遇也正在於面對困境的堅守與執着。
回望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又有多少人還在堅持當初的夢想。不過,據說還有人至今保存着當年買的在STAQ和NET上市的股票。如今,20年過去了,STAQ和NET也已經撤銷,雖然這些股票都轉移到深交所專門開闢的“三板”,這些股票雖未“作古”,如今恐怕有的只是紀念意義了。
對於這樣的堅持,我倒是想起彼得·林奇在《戰勝華爾街》告誡投資者要重視股票基本面研究時說的“孩子終歸會長大,但股票卻並非終歸會上漲”。
“多少青春不再,多少情懷已更改”,茲以此文紀念我們那終將逝去的“炒股”青春。
(第一財經日報作者爲資深股權投資基金管理人) (曾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