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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20天,太陽能行業波瀾又起。繼8月10日皇明太陽能公司董事長黃鳴曝光太陽能熱水器行業兩大潛規則,並呼吁盡快出臺“強制安全標准”後,8月31日,皇明公司再次拋出兩項最新的行業潛規則。
盡管消費者力挺皇明“曝潛”,但是黃鳴卻遭到行業協會和其他企業的不滿,紛爭暴露出行業標准之爭背後的利益糾葛。不僅在太陽能行業,近年來,諸多行業企業以其行業協會“喪失第三方立場”為由“自曝家丑”,行業協會“怪狀”屢屢上演。
皇明“曝潛”
行業標准之爭背後暗藏利益糾葛
8月31日,皇明再曝兩項行業潛規則。
第一項潛規則是“內膽腐蝕”。在發布會上,皇明太陽能股份有限公司技術研發中心總監張立峰表示,在板材厚度上,大多數企業為追求利潤降低成本選用公稱厚度0.4mm、實際厚度0.36mm的SUS304不鏽鋼,更有甚者選用厚度僅0.26mm的板材,這樣的話成本可降低近50%。“這麼薄的不鏽鋼板,鉻、鎳分布不均,無法形成有效的保護膜,防腐能力差,易腐蝕漏水;再就是內膽壁薄、強度低、易抽癟。試想與紙張一樣薄的內膽能儲水10年嗎?”張立峰說。
皇明曝光的第二項潛規則是“草菅人命”———電熱管漏電。“太陽能熱水器市場上的電熱管所采用的原材料多為普通不鏽鋼,腐蝕極快,而且不具備3C認證。”張立峰說,溫度超過70℃後,水很容易在電熱管上結水垢,有水垢後電熱管表面散熱不良形成局部過熱,易造成爆裂。尤其在農村部分水質較差的地區更是這樣,電熱管爆裂或穿孔後電熱絲就直接接觸水,這時水中會帶電。“水中帶電的直接後果是會出人命的!漏電起火將是災難性事故。”黃鳴說。
盡管消費者力挺皇明“曝潛”,但是黃鳴卻遭到行業相關部門和其他企業的不滿,紛爭暴露出了行業標准之爭背後的利益糾葛。“從目前情況來看,我正在打一場毫無勝算的消費者戰爭。”黃鳴坦言,行業已病入膏肓,積重難返,面對潛規則後的利益聯盟體,其個人和公司的力量太弱。
業內知情人士表示,太陽能熱水器行業標准低、出現潛規則的根本原因在於相關利益共同體———企業和行業協會、商會甚至監管者利益產生重合。
據了解,在目前國內5000多家太陽能熱水器企業中,真正擁有自主研發能力和規模化生產能力的企業為數不多。同時,由於強制性安全標准難產,導致主流企業產品標准低下,質量管理不善、產品性能欠佳,甚至為縮減成本而偷工減料、粗制濫造,導致流入市場的產品出現漏水、爆裂、漏電等諸多安全問題,以致太陽能熱水器行業屢遭消費者詬病。
在當前的標准體系下,上市銷售的太陽能熱水器無需強制檢測,企業自願遵守原則,只要承諾保障產品質量就可以上市銷售,這就造成了行業對產品質量、壽命等安全方面存在監管漏洞,給許多企業留下較大“作弊”空間。
知情人士分析,出現這種情況,主要是因為行業協會以及檢驗檢測機構沒有執法權,同時,行業的上層協會及其他組織對成員企業缺乏直接的約束力,甚至還靠各個企業贊助支持,因此標准制定過程中,監督管理上必然會存在妥協,倒向企業利益。最終結果是,標准制定相關部門被主流企業“綁架”,犧牲了消費者安全利益。
江蘇一家太陽能企業的負責人表示,太陽能國家標准在制定過程中確實出現了問題,標准原先將不鏽鋼內膽標准提昇到0.6mm,由於一些企業的強烈反對降到了0.5mm,但仍未最終確定下來。
“怪狀”頻出
乳品標准“一夜退回25年前”
不僅太陽能行業,近年來,諸多行業協會之“怪狀”頻出。
不久前的乳品標准制定過程中,出現了驚人的“尋底”現象,產品標准毫無限度地下調。生乳蛋白質含量由1986年舊版生乳國標中的2.95%降到了2.8%,每毫昇菌落總數從原來的50萬放寬到200萬。遂有輿論驚呼“這簡直是一夜退回25年前”。中國奶業協會理事王丁棉指出,中國奶業現狀其實十分混亂,中國的奶業標准被諸多行業巨頭以及中國乳制品工業協會等所左右。
一場關於魚翅的“戰爭”也剛剛開始。“拒食魚翅是一種資源的極大浪費”,近日中國水產流通與加工協會提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觀點。而2012年6月底,國務院機關事務管理局剛明確表示,將發文規定公務接待不得食用魚翅。有人說,中國水產流通與加工協會是代表消費魚翅獲利的利益聯盟方。
2012年7月12日,兩則有關行業協會的新聞更是令人咋舌。中國拍賣行業協會發表聲明稱,浙江省高院聯合淘寶推出網絡司法拍賣活動的做法不符合當前拍賣相關法律法規;另一則是,對於廣州突然實行的汽車限購政策,中國汽車工業協會秘書長董揚表示堅決反對,理由之一是與當前中央“穩增長”政策不符。有評論稱,以上兩個行業協會,一個叫板司法機關,一個叫板行政機關,雖然訴諸的對象不同,表達的意願不一,但都是為了維護自身行業的利益。
2012年8月8日,“京東商城集團得到蘇州陽澄湖大閘蟹行業協會的青睞,成為首家由行業協會認證推介的正宗陽澄湖大閘蟹電商銷售平臺。”而在之前的兩年裡,蘇州陽澄湖大閘蟹行業協會一直在與淘寶合作。淘寶網相關負責人表示,今年7月,蘇州陽澄湖大閘蟹行業協會找到淘寶,希望協會內的蟹商能參與活動,“由於協會推薦的蟹商資質無法達到淘寶的要求,因此淘寶就拒絕了協會的要求。”據稱,今年淘寶網打破了原有大閘蟹的產銷鏈,避開行業協會在當地公開、透明地面向商家直接招商,“這也在無形中傷害了部分利益方。”
左右政策
行業協會博弈挑戰公共利益
近年來,不少行業協會因給代表的利益主體說話遭到公眾質疑,中房協為房地產商說話,中烹協為烹飪企業說話,中藥協為某企業“活熊取膽”說話……
行業協會的利益訴求很直接,甚至直接挑戰和衝擊消費者的利益。對此有網友稱,這是因為某些利益聯盟被動了奶酪,所以纔怒不可遏地、以行業協會的名義公開叫板,說到底,行業協會是為所代表的利益主體博弈而已。本應持“第三方立場”的行業協會已淪為了特定群體的利益代言人。
清華大學教授孫立平認為,在體制變革、社會轉型的時期,社會中的利益關系和利益格局處在劇烈調整的過程中,社會中的利益主體也越來越多元化。
毋庸諱言,我們已進入一個利益主體多元化的時代,不同的利益主體往往有著不同的利益訴求。因此,不同的協會為不同的行業出謀劃策,千方百計地捍衛該行業的利益,這正是利益主體多元化的結果。“我們應該承認利益主體的多元化,也應該接受不同的利益主體有著自私的屬性,別奢望他們全都成為公共利益的代言人。”
相關評論稱,不同行業有不同行業的利益,協會有為自己所代表行業代言的義務和權利,但還應該看到,在此之上,還有公共利益,公眾的權益不容傷害。人們常說“神仙打架,凡人受傷”,公開博弈不是壞事,但這種博弈應該以不危及公共利益為前提,最好的結局是在堅持游戲規則的前提下,保障和推動公共利益的實現。“利益聯盟,以行業協會的名義發聲,左右政策的出臺。面對這種現象,一盤散沙的消費者根本沒有能力聯合起來發表自己反對的聲音。”中拍協叫板浙江省高院,一方面是淘寶沒有資質,中拍協反對,另一方面通過淘寶拍賣可以實現更大的公共利益。有評論稱,面對行業協會的叫板,公共利益方無能為力。
監管“盲區”
尚無法律規范行業協會行為
由於我國正處於社會主義的初級階段,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纔剛剛起步,行業協會的立法相對滯後,行業協會的發展比西方發達國家晚了近百年。選擇符合我國行業協會的發展模式,規范行業協會的社會職能,真正發揮行業協會的管理作用,是我們急需要形成共識的一個重要課題。
據統計,我國現有行業協會10萬餘家,其中官辦、半官辦的佔大多數,一般由政府職能部門籌辦,或掛靠在政府職能部門名下,其領導多由政府官員兼任或由退休政府官員擔任。而對於行業協會的監管,則是一片空白。
目前,除了《社會團體登記管理條例》可以在登記環節對行業協會施以監管外,尚沒有一部法律用以規范行業協會的行為。行業協會的人事、財務管理始終處於監管缺失的狀態。這都給行業協會亂象產生提供了土壤。
給行業協會立法的呼聲從未斷過。近年來,以“政社分離”為改革原則,我國諸多省市已對行業協會開刀。但相關專家表示,這種表面上已經民間化的行業協會,由於“斷奶”,如果不加規范,更不容易自覺“善治”。專家建議,國務院頒布的《社會團體登記管理條例》規定社團不得從事營利性經營活動,國家減負辦和糾風辦也各有禁令。各省、市、區應強力執行,有案必究,高效查處。其次,應嚴格審批,撤並功能近似協會。“增加行政主管人員不是辦法,關鍵是源頭審批和撤並”。另外,專家建議設立舉報獎勵制度,加大行業協會誠信宣傳,發動社會監督。
全國政協委員盧步東曾表示,應對行業協會(商會)的性質、法律地位、基本職能、權利義務、權益保護等作出明確法律界定;對組織、管理、會員、經費等運作方式作出科學的規定;對違法的判定和處罰,反不正當競爭、反傾銷行為的受理和調查,對協會(商會)內部成員自律和越權管制行為和合理的認定;對行業協會(商會)設立程序、活動開展、維護自身合法權益、接受監督等應有相應的法律依據。對各行業協會(商會)之間的關系、總會分會和會員之間的關系,也應有明確規定。
延伸調查
山東省和濟南市早已發文加強協會管理
2008年,山東省政府出臺加快推進行業協會改革與發展的意見,提出在3至5年內,逐步淡化行業協會的“官辦”色彩,堅持行業協會的民間性質,推動行業協會逐步實行自治性管理。山東省正建立起符合市場經濟要求和與國際接軌的行業協會組織體系、管理體制和運行機制,使行業協會真正實現自願發起、民主選舉、自籌經費、自聘人員、自主會務。
按照山東省的要求,行業協會將負責以下工作:開展會員企業內部統計和分析,掌握國內外行業發展動態,收集發布行業信息;進行行業統計和調查,提供相關分析報告;參與協調對外貿易爭議,組織會員企業進行反傾銷、反補貼和保障措施的申訴、應訴、調查等相關工作,從而在行業發展中發揮出應有的作用。
而早在2007年,濟南市就出臺相關行業協會管理辦法,規定“行業協會開展活動應當遵守憲法、法律、法規和社會公共道德,不得損害社會公共利益和行業整體利益。”同時,政府及其部門、企事業單位應與行業協會的職能、機構、人事和財務相分離。在職公務員(含參照公務員管理的人員)和其他行政執法人員不得在行業協會中兼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