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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場並不對道德形成必然的排斥,比如,那些動物保護主義者可以拒絕購買歸真堂股票,認爲《知音》低俗的人士也可以對它的股票不屑一顧。然而,他們並不能剝奪別的投資者購買歸真堂股票和《知音》股票的權力,就像他們不能以動物保護爲由反對病人使用以‘活熊取膽汁’工藝製造的藥品,不能以反對低俗爲由不讓別的讀者閱讀《知音》雜誌一樣。”
《知音》雜誌,是我國一本通俗的大衆文化讀物。多年來,這本刊物堅持面向文化層次比較低的大衆讀者,開創了一個很大的市場。最近10年,正是我國文化市場面臨轉型的時期,由於新媒體的迅速發展,很多傳統的文化刊物已經失去市場,有的甚至關門大吉。但《知音》卻越辦越紅火,已經壯大成一個擁有多本子刊的集團型雜誌出版企業。最近,《知音》出現在中國證監會IPO候審企業的名單之中,頓時引起了資本市場內外的激烈爭議。
反對《知音》上市的人士認爲,《知音》是一本格調低下的刊物,它充斥格調低下的報道,爲了吸引眼球,甚至不惜捏造虛假的“名人軼事”。曾經與《知音》雜誌有過法庭交鋒的著名作家畢淑敏女士提出詰問,“這樣一家低俗刊物,怎麼可以進入資本市場?”但是,畢作家的這個觀點並沒有得到廣泛認同,輿論認爲,《知音》是不是能夠上市,並不取決於這本刊物的內容究爲如何,而是它是否達到了一個企業必須具備的上市標準。
這使人想起了前不久發生的歸真堂申請IPO風波。歸真堂是一家主營“活熊取膽汁”業務的醫藥公司,這個業務一向爲動物保護主義者所反對,因此,當它向證監會提出IPO申請時,引起了一大批環保人士的強烈反對,有多位知名人士聯名上書證監會表達反對意見。現在,爭議的高潮已經過去,但歸真堂的IPO仍然“待字閨中”,連是否已進入發審委過會都沒有眉目。
與畢作家反對《知音》上市所持理由一樣,反對歸真堂上市的人士所持的是道德的大旗。在他們看來,資本市場似乎是一個必須提倡道德的場所,進入市場的公司一個個必須是“爲人師表”的楷模。這種觀點與現實的市場自然是格格不入的,按照這種思路,資本市場上每一個上市公司都可質疑,中石油是一個有道德的公司嗎?在道德取向不一的投資者羣體中,它的答案顯然不可能一致。很顯然,中石油能夠上市,決不是因爲它是一個道德模範。但令人奇怪的是,一些人卻對歸真堂、《知音》之類缺乏像中石油這樣深厚背景的企業祭起了道德的大旗,這與我國資本市場至今仍然在政府管制之下的環境是有很大關係的。由於企業上市需要接受證監會發審委的審覈,因此在某些人看來,企業進入市場是一種榮譽,是政府對它的嘉獎。
因此,儘管我們明白了資本市場不是一個道德講堂,儘管在發審委的審覈標準中,從來也沒有把一個企業是否違反道德作爲審覈的標準之一,但是,目前所從事的IPO審覈是在很短的時間裏集中審覈幾家企業,這就決定了一個企業能否如願進入市場,最終關頭完全繫於權力之手的意志,一緊一鬆之間,企業的命運就會有天壤之別。除非發審委的委員有三頭六臂,有火眼金睛,否則,要求他們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對企業作出鑑別,實在是一件太過爲難他們的事。但是,當他們面對歸真堂、面對《知音》雜誌的申請時,他們究竟會投出什麼樣的一票?這些受人指責的企業在完成了一系列前期準備後,是否可能在最後關頭絆倒在發審委的門前,還真是一個讓我們無法猜透的問題。
中國資本市場的IPO號稱奉行“市場化”的原則,根據這樣的原則,類似歸真堂、《知音》這樣的企業,它們是否能如願進入IPO的隊伍,取決的應該是市場的意志。市場並不對道德形成必然的排斥,比如,那些動物保護主義者可以拒絕購買歸真堂股票,認爲《知音》低俗的人士也可以對它的股票不屑一顧。然而,他們並不能剝奪別的投資者購買歸真堂股票和《知音》股票的權力,就像他們不能以動物保護爲由反對病人使用以“活熊取膽汁”工藝製造的藥品,不能以反對低俗爲由不讓別的讀者閱讀《知音》雜誌一樣。但是,當權力代替市場來作出這種選擇的時候,一切就變得可疑起來了,當市場的力量退避三舍的時候,面目不清的道德大旗就會粉墨登場,從而使市場陷入變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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