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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簡介
王全喜,南開大學商學院教授。歷任南開大學財務系主任、南開大學EMBA中心主任、南開大學企業研究中心主任、南開大學華燊僑心扶優助困獎學基金秘書長、天津市管理學學會秘書長、國家稅務總局科研所特約研究員、海信學院副院長和多家上市公司獨立董事。
在過去十幾年中,我們國家經濟保持著高速發展,GDP平均增幅在10%以上,但居民勞動報酬在整個GDP中的佔比卻呈現下降態勢,這說明居民並沒有更多分享到經濟快速增長的實惠。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這一目標已經實現。眼下,需要大力著手讓其他人共同富裕起來了。
國家統計局發布的上半年宏觀經濟運行數據顯示,上半年國內生產總值(GDP)同比增長11.1%,居民消費價格(CPI)同比上漲2.6%。從數據來看,無論是GDP還是CPI都出現下降趨勢,但在專家眼裡,雖同為『雙降』,卻有著不同的含義。CPI雖回落到3%通脹警戒線以下,但通脹隱懮仍然不容忽視;而GDP增速的回落,則讓一些研究人士擔懮由於內需不足、產能過剩可能使經濟面臨滯脹的威脅。我國經濟面臨的機遇與挑戰何在?未來經濟改革的重心在哪裡?針對這些熱點問題,本報獨家專訪了南開大學商學院教授王全喜。
產能貨幣同時過剩中國經濟面臨滯脹威脅
2009年,世界各國為了應對金融危機推出了不同版本的刺激計劃。2010年,世界各國不得不面對因刺激計劃引發的不同經濟風險。王全喜教授在接受記者采訪時首先分析了國際經濟的走勢,在他看來,2010年以來,歐洲主權債務危機蔓延,歐元區經濟呈明顯收縮態勢。美國核心CPI出現急劇下滑,美元流通速度明顯下降,宏觀經濟前景同樣不容樂觀。
而對我國國內經濟走勢的判斷,王全喜教授則歸納為通脹隱懮下的經濟緊縮,一方面天量的貨幣投放放大通脹預期,另一方面經濟增速在今年出現放緩,二者合力下使得中國增加了進入滯脹的風險。『2009年,4萬億投資計劃等一系列政策的出臺,共累積了近10萬億的信貸投放;2010年上半年貨幣信貸4萬億,雖然比去年同期減少了約2萬億,但貨幣供應量還是較為寬松的。這些天量的貨幣供應,無疑會導致通脹的預期。』
而更讓王全喜教授所擔心的是目前經濟增速放緩的態勢。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王全喜分析認為,拉動中國經濟的『三駕馬車』均面臨不確定性。首先,2009年GDP順利『保八』大部分依賴投資拉動,當初4萬億的一攬子刺激計劃,基本集中在公共設施和基礎設施的建設上,而這種局面注定是不可持續的。其次,消費拉動經濟效果也不明顯,居民購買力遠遠不夠。國家統計局發布的數據顯示,2009年最終消費對GDP的拉動為4.6個百分點,遠遠低於資本形成對GDP拉動的8.0個百分點,『原因就在於有效需求不足,收入分配失衡,有錢的人需求弱,而沒錢的人又沒有消費能力,所以刺激消費的政策很難達到預期的目標。』再次,出口形勢也不容樂觀,去年出口對GDP拉動為-3.9個百分點,今年面臨的出口形勢依然嚴峻。『產能過剩一直困擾著我國經濟的發展,而在投資乏力、消費不足、出口受阻等不利因素下,產能過剩問題難以得到解決,這樣就容易形成經濟增速停滯不前。』
轉變經濟增長方式關鍵在於大力發展第三產業
『從國內情況看,我國這一輪經濟增長很大程度是由投資拉動的。雖然投資拉動對經濟增長是最直接、效果最明顯的,但政府不可能無休止的拿出巨額財政資金投入到基礎設施和制造業上去,尤其是產能過剩的行業。因此,經濟轉型勢在必行。』王全喜分析未來經濟增長時指出,很多人還沒認識到,我國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推進經濟轉型昇級已經開始,『一方面,去年實施的增值稅改革允許企業抵扣購進固定資產的進項稅額。這樣一來,降低了企業購進機器設備的成本,從而推動企業的技術設備的改造和更新;另一方面,今年各地紛紛提高最低工資標准,會提高用工成本。這樣,就會促使企業由勞動密集型向資本密集型轉型。從長遠看,可以刺激企業投資,提振內需,實現經濟結構轉型。』
不過,正如萬物皆有兩面性,企業產業轉型短期內亦存在一定負面效應。王全喜指出,企業從勞動密集型向資本密集型轉變,短期勢必帶來勞動用工需求的減少,又會造成就業難和失業的問題。『當然,並非沒有解決的辦法,大力發展第三產業尤其是服務業可使負面問題迎刃而解』。第三產業可吸納大量勞動力就業。數據顯示,我國第三產業與西方國家相比差距明顯,西方發達國家第三產業對就業的貢獻率在70%以上,我國第三產業對就業貢獻率在50%左右,第三產業大有潛力可挖。同時,從西方發達經濟體的經驗來看,當第三產業成為國民經濟的主導產業時,隨之而來的是國內消費市場的大規模啟動,這不僅對國民經濟產業結構的調整具有重要意義,而且對國民經濟增長方式的轉變影響深遠。
王全喜總結說,可以看出,中國經濟轉型到了不得不轉的時刻,這需要政府職能與時俱進的轉變,需要加大經濟體制改革的力度。『現階段,面對金融危機對實體經濟的負面影響,采取一些投資拉動措施避免經濟過快下滑不可缺少。調控雖有必要,但只能解決暫時的問題,解決根本性的問題必須要堅持改革,包括政府的改革和經濟改革。』
化解貧富差距需要完善社會保障體系
『拉動消費的根本措施便是收入分配的改革。在過去十幾年中,我們國家經濟保持著高速發展,GDP平均增幅在10%以上,財政收入在20%以上甚至將近30%,但居民勞動報酬在整個GDP中的佔比卻呈現下降態勢,這說明居民並沒有更多分享到經濟快速增長的實惠,也導致有效需求不足。』王全喜指出,改革開放後特別是上世紀90年代以來,我國經濟持續快速發展,居民收入普遍增長、生活普遍改善,但居民收入佔國民收入初次分配的比重卻出現下降趨勢。居民消費長期偏低,主要是多數居民消費能力低,而不是消費意願低。如果這種趨勢不能改變,消費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就很難增強,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步伐也會被拖延。
王全喜進一步指出,居民收入的失衡也是收入分配改革的重點。『從各種統計數字來看,居民工資增幅並不小,但為什麼大多數人卻表示沒有感覺工資增長呢?為什麼有工資「被增長」的質疑之聲呢?原因很簡單,在於居民收入的增長存在不均衡的弊端。統計數字往往用的是平均數,平均數會掩蓋貧富不均的問題,比如說,1個人工資增加了2000元,而另一個人工資沒有變化,平均一下就是每個人工資增加了1000元。』
王全喜表示,要化解貧富差距,一方面要改革分配體系,另一方面要完善社會保障體系。『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強調了效率,在當時是完全正確的,目前看來這一目標已經實現。眼下,面對較大的貧富差距,需要注意公平,該大力著手讓其他人共同富裕起來了。我認為在改革分配體系的同時,亟需從四個方面來完善社會福利保障體系:其一,教育,要讓每一個孩子都上得起學;其二,醫療,要讓人人看得起病;其三,住房,讓人人有房住,低收入者住政府提供的社會保障房,收入較高者住市場提供的商品房;其四,讓所有的人都老有所養,這樣纔能改變居民儲蓄過多而消費不足的問題。需要強調的是,貧富差距過大,而又沒有較完善的社會保障制度,對社會穩定肯定是不利的。』
無益於調控房價開征物業稅等於重復征稅
『財政收入和企業利潤增速遠快於城鄉居民收入增速,是造成國民收入分配中財政收入、企業收入佔比持續上昇而居民收入佔比持續下降的直接原因。』王全喜表示,『正所謂此消彼長,在一定時期內,財政收入、企業利潤過多,居民收入自然會少,我國消費長期萎靡不振,內需不足是不難理解的。』
『現今,對房地產是否開征物業稅或房產稅成為十分熱點的問題,支持者說開征有利於降房價,我認為這一稅種在我國沒有開征的基礎。原因很簡單,在我國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物業,土地是國家所有,居民買房事實上買的是70年的土地使用權和逐年貶值的鋼筋水泥。人們在買房時已經向國家一次性支付了70年的土地使用費,再開征物業稅等於重復征稅,變相加重居民稅務負擔,國更富,民更窮,拿什麼去拉動居民消費?』王全喜說,開征物業稅無益於調控房價,炒房者大多快進快出,所謂的物業稅難以制約炒房行為,只會增加購房自住者的居住成本。『這麼說,房價真就降不了?其實並不難,根據研究,普通房屋的建築成本每平米不會超過1500元,真正推昇房價的是土地成本的一次性收取。如果政府采取對土地使用費分70年分期來收取,攤到房價裡的土地使用費就大大降低了,房價自然降下來了。如果政府對建設公益性的社會保障房用地免收土地使用費,一套40平方米的房子成本纔6萬多元,低收入者的住房問題也能解決。』(今晚經濟周報記者焦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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