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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那些喜歡新聞熱點的人來說,2001年的中國企業界確是一個很熱鬧的景區和很令人興奮的焦點,因為,這一年的熱點層出不窮,從年初的上市公司億安科技股價『跳水』引爆出『中科系事件』,到隨後人們『津津樂道』的神秘『德隆系』成為新聞熱點,再到銀廣夏、中天勤聯手造假工程的敗露以及隨後曝光的一系列上市公司會計信息失真案件;從網絡業領頭羊新浪CEO王志東的辭職,到網易CEO丁磊因會計帳目不符合納斯達克要求而被停牌後離開位置,再到8848網站創始人王峻濤的離職和樂百氏創始人何伯權等人的辭職和大量職業經理人的『下崗』等;從冠生園陳餡月餅事件,到股評家被稱為『黑嘴』;從三聯並購鄭百文到裕興舉牌方正科技和新浪與陽光的聯合;從中國電信的分拆到外國金融機構搶灘中國;從一起又一起的國外反傾銷案件到我國海爾、德隆、萬向、華立等企業的大規模海外拓展。可以說。這一年來,中國企業風雲變幻,成為中國經濟社會領域的一道搶眼的風景線。
對於那些喜歡進行理性思考的人來說,2001年的中國企業界則是一個值得關注和顯露新鮮跡象的群落,因為這一年的故事最值得回味。上述故事盡管看起來互不相乾,但是,它們卻是2001年企業發展潮流的象征,它們的發生預示著中國企業實際上進入了一個新的『革命時代』或『動蕩時期』。
回首一系列的企業事件,我們發現,紛亂的故事實際主要集中在下面三大主題。這三大主題構成了2001年中國企業的主旋律:
資本說話:
2001年發生的很多人事變動給人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先是新浪的創始人、CEO王志東突然離職,而後引發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新浪人事衝突,一直到陽光衛視與新浪進行股權置換;從此開始,我國網絡業的巨頭紛紛出現『換馬』事件,一批著名的創始人離開了權力位置,如8848網站的王峻濤、網易網站的丁磊等等。其他行業的高層人士變動也似乎傳染上了『換馬』癥,如樂百氏公司的創始人何伯權率領一批原來的創業者離開了自己熟悉的企業、科龍的高層更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變動中成為新聞焦點、長虹集團的倪潤峰先退後出、任志強離開已經就職多年的華潤而重建新華遠。本來企業領導人的一舉一動就容易引人注目,更何況這些人又都是企業的創始人。
2001年還有一些事件同樣令人耳目一新,那就是德隆、華晨、華潤、萬向等一批資本高手的『現身』以及用友、裕興、華立等一批民營企業的上市和並購擴張,甚至還有以『誓死搞汽車』的浙江吉利老板李書福歷經8年終於在中國入世表決的前1天拿到了國家經貿委可以生產汽車的許可證。
這些事件使人們對資本給予了少有的關注,盡管人們對資本這個詞以及它的含義都清楚的不能在清楚了,無論是傳統的經濟學理論,還是主流經濟學理論都從不同的角度證明了資本在市場經濟中無比重要性。現在,誰也很難否認,資本是市場經濟的基石,具有明確產權的資本則是市場經濟的永恆動力。然而,當2001年發生的這些事件突然使人們近距離地感受到了資本的力量,許多在理論上頭頭是道的人卻不能在殘酷的現實面前承認資本力量的現實。看來,『葉公好龍』不僅在歷史上,在現實中永遠有很多『追星族』。
透過這些紛紛揚揚的事件,我們可以看到其中實際上蘊涵了資本發展的內在邏輯,而這些邏輯使得資本必須用各類方式說話。
首先是資本控制的邏輯。
本來,往年也有CEO被迫辭職或離職的現象,如張樹新離開瀛海威也曾經鬧得滿城風雨,但新浪網總裁兼CEO的王志東離職還是讓人們感到十分吃驚,因為王不僅一直被認為是新浪的最高領導者,而且是新浪的創始人,幾乎成為中國網絡業的人格象征。應該說,以網絡產業為突出代表的新經濟給中國帶來了新的經營模式,也影響著中國傳統的經營理念。在我們過去的印象裡,企業的『一把手』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而且,只要一把手不犯嚴重錯誤就不能被剝奪權力。但王志東的突然被『莫名其妙』革職迫使中國各類企業和媒體都不得不開始重新審視資本的力量。
一提起資本,我們有時還顯得比較隱晦,甚至仍然對資本懷有莫名其妙的心理抵觸,似乎資本只能為我所用,而不能我為資本用,尤其體現在一些企業的創業者心目中。無論他們把企業是送到上海、深圳等國內證券市場上市,還是到香港聯交所上市,或者到美國的納斯達克上市,或者采取私募方式獲得資金,其心理都抱著資本為我所用的心態,即人們所說的『圈錢』。在我們許多人的傳統意識裡,這個企業是我創立的也就意味著這個企業就是我的天下,我說了算,用通俗的話說,就是『孩子是我的,江山是我的』,誰也不能對他們有『非分之想』,更不能指手畫腳,不管別人出了多少錢。尤其是近期關於人力資本的話題熱起來之後,許多人似乎為自己缺乏資本又希望創業和控制企業的經理人找到了現代市場經濟的解釋。一旦有資本力量或者作為股東代表的董事們對他們的權力和地位提出挑戰,他們就難以接受,往往習慣於用一人的意志壓制代表資本力量的董事會其他成員的力量,盡管他們有了一個新的比較西化的稱呼——CEO。
實際上,資本家和經理人的關系引申出的委托——代理關系,我們的理論界和企業界已經說了很長時間,甚至人們已經把它看成老生常談的理論,但第一次大量通過現實的衝突和現象表現出來後,人們『自然而然』地滑向了地位相對弱的代理人,但是,資本有自己的意志,這個意志就是市場經濟的基本邏輯。在成熟的市場經濟規則下,資本的力量在企業的日常經營中是表現不出來的,只有在企業經營不好的時候纔突然體現其力量,而網絡業作為與國際資本關系最密切的一個行業首先領略了這種資本的語言。實際上,CEO被董事會辭退在發達的市場經濟國家已經成為再正常不過的一個環節,無論是COMPAG還是通用、IBM的CEO,都擺脫不了這種命運,特別是機構投資者越來越佔據主導地位的今天。不過,通過這場關於資本的爭論,人們的心態平和了許多,因此,當丁磊、王峻濤離開職位的時候,人們甚至覺得順理成章,因為那時的網易、8848正經受著磨難,CEO是第一個應該承擔責任的人。
然而,那些與國際資本接觸相對較少卻不得不面對國際資本以及國內資本說話的傳統企業領導者們由於種種原因,在與資本的博弈過程中不得不被迫退出權力舞臺。這種過程往往因為大家不能遵守資本與代理人之間的博弈規則,無法形成一個納什均衡而使這種退出充滿了殘酷的政治斗爭和不可預料性,常常給企業造成了難以估量的損害。
一項調查表明,正是這種對資本的偏見使得中關村企業被資本冷淡而演繹著自生自滅的『創業神話』。中關村發展20年來,湧現了大批高新技術企業,但遠沒有形成自己的產業和核心競爭力,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企業缺乏利用資本的能力。從總量及投資趨向的角度看,准備投向北京高新技術企業的意向性資金量比較充裕,但從資金運作和項目數量角度看,真正落實到高新技術企業的投資資金數量較少。知本與資本的無謂爭論不僅不能推動中關村的發展,反而使高科技企業在缺乏資本支持的狀況下舉步維艱。如果我們的企業決策者不能正視資本的聲音,未來是很危險的。
其次是資本擴張的邏輯。
自從黃鴻年在中國掀起『中策』旋風以來,資本運營的概念逐漸風靡中國大地。實際上,資本具有潛在的擴張本性,它存在的價值就是創造或產生出更多的價值。因此,以資本運營為名稱的資本擴張是資本的內在邏輯。因此,世界范圍的兼並、重組浪潮風起雲湧。但是,幾年來,我們對這類資本擴張的方式都既愛又恨,愛的是人們發現了中國的資本擴張方式和企業的新型成長方式;恨的是對資本擴張中的許多方式和運作主體不能獲得認可,總覺得所有的成功者都有不可告人的隱私,以至現實中形成了喜歡討論抽象的資本運營、討厭實際的資本運作主體的反常現象。這種討厭的直接原因是因為大批打著資本運營旗號活動的企業實際上是在利用資本市場騙錢而不是利用資本發展企業。這一特點在2001年表現得尤為突出,億安科技股價『跳水』事件和一系列上市公司違規以及基金黑幕的曝光都是典型的代表者。
然而,2001年給我們驚喜是我們的民營資本在成熟,他們進行資本運營的手段和意識更加成熟,對資本擴張的邏輯已經有了深深把握,如作為資本高手的東方集團和新疆德隆、由實業界突入金融界的家電巨頭海爾、先在香港上市而後舉牌方正科技的裕興、先收購國內上市公司ST恆泰而後跨出國門收購納斯達克上市公司和菲力浦CDMA研發中心的浙江華立、因收購鄭百文股份而聲名雀起的山東三聯以及在國內上市的用友、太太等民營企業。這些現象表明,我們的民營資本在經濟全球化進程中已經開始站在了一個更高的角度進行資本運營,資本擴張的邏輯在中國正在支配著企業的主流。
從2001年的發展看,我國企業的資本擴張方式主要有兩大類模式:第一種是海爾模式。這是我國大多數實業領域的企業模仿的榜樣。其突出的特點是運營主體擁有強大的產業基礎,圍繞自己的產業擴展進行資本擴張;第二種就是德隆模式。其基本特色是充分利用了資本市場,首先通過買殼上市,改變上市公司的股權結構;通過注入優質資產調整產品結構,使上市公司的主業結構發生變化;進而通過並購、托管等形式,對上市公司所處產業進行整合,優化產業結構;最後通過對銷售網絡和銷售渠道的整合,擴大上市公司產品在國內外市場的佔有率,形成規模化、壟斷性經營。對此,德隆認為,戰略投資管理可以更快捷地樹立企業的市場優勢,事半功倍地強化其核心競爭力。同時,德隆通過整合產業和企業的持續發展能力,形成良好業績,從而給公司的相關利益者帶來回報,實現大小股東的『共贏』。2001年在中國股市持續低迷的狀態下,『德隆系』股價的相對平穩反映了德隆特有的資本理念。
誠信說話:
市場經濟發達國家流傳著一句話,『誠實是最好的競爭手段』。但這種說法在中國似乎並不靈,甚至成了『傻子』的代名詞,現實中的發生的一系列事件也似乎一再向人們昭示:誠實就是低能。而2001年企業界發生的一連串事件讓人們集中領略了企業的誠信是多麼的不可信、多麼的可憐!億安科技的100元股價神話及其崩潰、銀廣夏造假工程引出的中天勤等一系列會計師事務所造假案,甚至連三九集團、科龍電器、藍田股份、東方電子這樣業績優良的知名品牌公司都因此而受到證監會的調查和處罰,我們還能相信哪家上市公司呢?
市場上常常有注水肉,我們不禁對這些坑人的奸商恨得咬牙切齒,但當我們發現那些上市公司一本本注水帳的時候,纔覺得那些小商小販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國家財政部對全國110家釀酒企業的會計狀況進行抽查,結果有102家企業的會計信息嚴重失真。收入、費用不實的金額共計25億元,導致虛假利潤13.88億元,其中會計報表利潤與檢查組核實利潤金額相差一倍以上的達41家。上海對市屬22家企業及202家子公司進行經濟責任審計,審計前,這些企業財務會計報表顯示的利潤總額高達26.45億元,審計查出14家企業虛增利潤22.69億元,65家企業虛減利潤4.93億元,相抵後共計虛增利潤17.76億元,實際利潤僅有8.93億元,還不到報表利潤的1/3。
可怕的是,本以態度客觀、專業知識深厚著稱的股評家們在2001年也遭遇了『誠信』的『滑鐵盧』,成為千夫所指的泄憤目標,盡管他們幾乎都擁有著名專家、博士生導師、博士、教授和高級研究員等令人眩目的學術頭銜。
我們不禁要問:中國人還有沒有信用?應該說,誠信是市場經濟的基本條件,而市場經濟就是誠信經濟。今天人們似乎一提『市場經濟』就可以詐騙或說謊。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在整個2001年的時間裡,呼喚誠信道德成為中國企業界的一種最強音。但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的誠信並不僅僅是通過宣傳和教育就可以做到的,而是一系列機制的自然產物。
首先,企業誠信的基礎在於產權。如果企業的產權不清楚,企業就永遠難以形成持續的誠信基礎。張維迎教授認為,如果企業的市場價值與決策者的利益無關,決策者為什麼要重視企業的信譽呢?產權制度的基本功能是給人們提供一個追求長期利益的穩定預期和重復博弈的規則。中國企業不講信譽的根本原因在於企業的產權不清楚,沒有明確的私人所有者。有多少國有企業的總經理考慮三年以後的事情呢?在國有產權制度下,決策者的利益與他所決策的企業的信譽之間沒有長遠的關系。如果你是一個企業的領導,你作的任何一個決策,其未來的後果你都不承當責任,而且不能確定你在這個位置上呆多久,企業未來收益或許由別人分享,那麼你肯定追求眼前利益。在這種情況下,你該如何對待企業的誠信原則呢?那麼,為什麼大量民營企業也不講誠信呢?因為他們感到他們的產權沒有得到可靠的保障。古人雲『無恆產者無恆心』,也就是『無恆產者無信用』。如果產權制度不能根本的解決,企業誠信問題將可能成為毀壞我國市場經濟一切成就的罪魁禍首,因為市場經濟有著對交易自由權和財產權保護的最為強烈的需求,為此就需要在全社會范圍內建立一個有關權利規范和保護的體系,對公民財產權給予法律保護。這是建立我國企業誠信原則的最基礎性制度。這些制度包括對所有權、債權、期權、契約等所作的界定和規范,也包括各種權利轉讓和流通制度的規定,這些制度中對權利和權利行使收益的保護。
其次,企業的誠信需要法律的保障。誠信問題看起來是一個道德問題,實際上還是一個法律問題。也就是說,我們要有一套切實可行的制度保障,讓不遵守誠信原則的企業付出更高的代價。在立法上要充分體現保護債權人利益的原則,強化違約責任追究,不僅對逃廢債務的單位要處罰,對惡意逃廢債務的企業的高級管理人員和直接責任人員構成違法的,也要依法追究法律責任。立法條件不成熟的可結合實際制定一些過度性法規條例,以彌補法律規定的不足,特別是要從司法和執行上落實法律責任,加強執行力度,維護法律的權威,使債權人的合法權益切實受到保護,使違法違約侵犯他人權益者受到法律制裁。在這方面要給法院更有效的手段,並把提高執行率作為考核法院成績的重要指標,通過加大執法的力度,使法律真正成為維護信用關系,保護債權人合法權益,追究債務人違約侵權責任的有力武器。而目前,那些生產假冒偽劣的企業不僅活得很滋潤,而且還獲得地方保護主義的保護,即使受到處罰,也是蜻蜓點水。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怎麼能指望他們堅持誠信原則呢?
最後,企業的誠信依賴於政府的誠信。政府作為社會的管理者,也是整個社會行為的榜樣。如果政府的行為將誠信置於一旁,朝令夕改,你又怎麼能夠指望企業堅持誠信原則呢?法律之外,政府的政策是很重要的,出臺政策是一項很慎重、很科學的事情,不是兒戲。執行法律與執行政策在本質上是一致的,政府要在依法治國的前提下制訂國家的各項政策,並保證政策和法律的充分一致。此外,政府作為信用管理體系的最高管理者,首先應樹立誠信觀。如果政務管理水平低、政策多變、對腐敗問題懲治不力,都可能導致人民對政府信任的減弱,也就自然帶來社會誠信的消失,更談不上企業的誠信。
2001年是人們關注誠信的一年,也是表明我們的市場經濟開始走向成熟,表明我們的企業已經意識到誠信問題如果不能得到很好的解決,可能會危及企業的發展甚至生存。冠生園公司『陳餡月餅事件』導致企業的垮臺以及整個月餅行業的萎縮、我國一家著名電腦企業的『筆記本電腦安裝臺式CPU事件』造成的銷售收入大幅下降和企業信譽的損失都給我們的企業上了生動的誠信一課。
規則說話:
2001年我國對企業界影響最大的一件事就是中國加入了WTO。不過,一個值得注意的是現象是人們在討論WTO影響的時候往往側重於它的具體行業影響,似乎只要把握了行業的變化趨勢,企業就可以勝券在握。其實,我們的企業對國內的市場變化和行業發展趨勢是相當熟悉的,但仍然難以擁有十分的勝算。行業的影響是非常重要的,但就企業而言,即使對行業的變化趨勢了解透徹,企業也很難對加入WTO後的形勢擁有准確的把握,因為行業形勢的變化是企業所不能控制的和轉變的,只能對環境進行積極的適應。因此,面對WTO的到來,企業首先應該把握的是WTO規則。可喜的是,自從中國加入WTO後,人們開始關注規則,『規則』從此成為企業界在今年年底一個使用頻率最多的詞匯。
WTO的規則有很多條,企業要全部掌握是不現實的,也是不可能的,更是不必要的,就像我們是一個法治國家,但並不需要也不可能熟記全部法律條款,即使那些律師也做不到,但必須擁有強烈的法律意識,遇到問題的時應知道處理問題的方式和從那裡找到適合的規定條款。面對WTO,我們的企業需要的就是這樣的規則意識,我們稱之為『WTO規則意識』。這樣的規則意識主要包括以下幾種規則意識:
一是WTO的商務規則。企業首先要記住WTO組織的本質,也就是說,WTO為什麼成立?這就是WTO關於貿易或交易的公平原則、公開原則、非歧視原則、協商原則、慣例原則、非政治原則等等。當你的企業需要進行跨國經營的時候,首先要想到的就是這些原則。許多人會認為,這些是老生常談的事情,但在實際上,我們的企業並沒有完全意識到這些本質並在實際中成為自身行為的指南,遇到問題首先應該想到WTO的規則是什麼?規則意識將成為主導我們行動的主流意識,而不能憑借自身的感覺和感情因素,更多的問題要通過國際通行的法律手段和商務手段解決,法律問題將成為中國加入WTO後的對外貿易的突出問題,其中最突出的就是反傾銷、反壟斷、反補貼問題。從實際中看,我們的企業遇到這些問題時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不知所措、恐懼或民族主義情緒強烈,似乎總是別人在故意『整』我們。實際上,只要我們從事國際貿易,這些問題就將永遠伴隨著我們的對外貿易關系,這是一個國際貿易關系的常態。我們要理性的看待這些問題,把它作為一個常態接受下來,但需要准備好各類法律顧問和商務顧問進行應對。大家不要忘了,國際貿易關系的實質就是永恆的利益關系,商業活動中沒有永久的朋友,也沒有永久的敵人,不能像國內那樣,只要企業經營者與某個關鍵人物私人關系比較好,就可以把公開的商務活動變成了一種私人感情或私下個人利益的一種交換。如果說,WTO對企業形成衝擊,可能這種規則的衝擊應該是最大的,而且是涉及國內所有企業。在國內,企業遇到問題,第一個想到的是『找關系』『托人情』,加入WTO,企業在國際市場上進行商務活動中遇到問題,首先應該想到的是『規則』,首先應該想到的是通過什麼樣的法律手段進行解決,通過什麼樣的商務慣例進行解決,用什麼WTO規則進行處理。即使對方國家的總統對你的企業表示出了強烈的好感,你也不能忘記規則,因為真的發生了問題,總統的微笑也救不了你,千萬不要忘了,對方國家總統/首相微笑的背後是經濟利益的支持。
2001年發生的百事可樂中方企業對美國百事可樂公司的挑戰行為再一次向我們展示了我們的企業在遇到商務問題時對規則有多麼的漠然。百事事件被披露後,有人說,中方吃了『啞巴虧』,還有人提出民族利益問題。可現實是,朴素的愛國主義情感解決不了規則問題,在中國入世承諾國際規則之際,這樣的提法顯然反映了國內企業與跨國企業在企業制度上未能完全適應和對接。
二是WTO的方法規則。一個人在大學讀書,在獲得大量基本知識的基礎上,最大的收獲應該是獲得了學習方法和處理問題的方法,也就是方法論。如果沒有學習到有用的方法論,學得的知識就會成為死知識,這個人在未來的工作中就可能遇到很多麻煩。企業也是如此,中國加入WTO對企業最大的衝擊,還不是行業的衝擊,而是方法論的衝擊。方法不同於規則,規則是WTO自身所規定的條文,而方法是沒有寫在紙面上的慣例,這些慣例成為100多年來發達國家市場經濟的精華而流傳下來,成為許多企業經營活動必需的步驟和要求,其中核心的部分,我們稱之為商業模式。這些方法對企業的發展和競爭是至關重要的,但卻是我國企業所缺乏的基本素質。如果這些方法不能被我們的企業接受和使用,在未來的國際競爭中將會走很多彎路,就很難適應WTO的商業競爭規則。
比如,在國外實際商業活動中,一個企業即使象通用這樣規模和實力的企業也不可能對目標市場的規則和目標市場的銷售前景/銷售網絡以及競爭情況了解得很清楚,但是它會在進入市場前通過專業的調查機構和諮詢公司把目標市場的政府法規、消費者情況和銷售網絡與慣例搞得非常清楚,甚至設立專門的情報收集與分析機構乃至研發機構。這些企業一旦進入,其采取的戰略措施和營銷方法具有非常強的針對性。而我國的許多企業則不然,准備進入國內的目標市場(國外目標市場也是如此),先是企業高層領導人去考察,然後再派具體人員去考察,然後寫一份調查報告或可行性報告,就萬事大吉了,帶有很強的主觀性、模糊性和隨意性,很像我國俗語講的『差不多就可以了』,而且一般情況下了解不到比較深層和具體的東西,常常是走一步看一步。但是,我國一些具有戰略意識的企業已經擺脫了這種傳統的方法,開始采取國際通行的商務方法。
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們的企業把主要注意力特別集中在中國加入WTO的行業衝擊上是一個誤區,因為行業的影響程度和具體的影響范圍,國內的任何一位專家即使親自談判者、即使設立了數學模型也難以准確描述,即使准確描述了,也不可能完全符合實際的變化。因此,如果說前幾年是WTO知識普及階段的話,那麼,現在的注意力應該更多地放在方法論上來,用國際上通用的方法論『以不變應萬變』,纔能步步為營,因為即使你對國際市場變化趨勢已經了如指掌(盡管這不可能),如果你的方法論是傳統的、是陳舊的,那麼,你仍然很快被國際競爭對手所打敗。
三是WTO的制度規則。從表面上看,WTO是一個國際貿易協調和管理組織,但從深層看,WTO的規則將直接制約著參與其中的企業制度及其治理結構,因為在WTO的規則中,企業制度及其治理結構是一個既定的條件,但對我們的企業來說,要實現國際貿易規則的WTO化,也就是與國際規則接軌,企業制度及其治理結構也必須與國際接軌,海爾、聯想、華立等企業以及我國電信、石化、銀行等特殊行業的企業紛紛在2001年在這方面向前邁出了關鍵步驟,開始進行組織結構的變革。應該說,這纔是應對WTO的基礎工作。
當然,經過長期的改革,我們許多企業(不僅是國有企業,而且包括民營企業)對企業制度及其治理結構的認識已經非常深刻了,從董事長到普通員工都能說出企業制度及其治理結構的極端重要性,但實踐告訴我們,我們的許多企業家和管理者的制度化意識仍然非常淡薄。制度是冷冰冰的,有時是很『殘酷』的,有時甚至是不太合乎情理的,但它是維護企業正常運轉和發展的基礎,從企業理論上說,企業制度就是為資本或股東服務的,企業制度是為資本僱傭勞動服務的,這就是國際資本的本質,但不是為某個人服務的,是典型的資本本位,而不是我們所習慣的官本位。那些習慣於官本位的人可能不太認可這種觀點,但要在中國加入WTO後讓更多的國際資本進入,吸收更大量的國際資本,我們就要接受資本規則,增強我們的制度意識。我們的企業家就要有心理准備,制度化的發展可能會令你可能失去權力,但這是國際資本的規則。因此,我們的企業在面對國際資本湧入機遇的時候,應該擁有明晰的制度意識,制度一旦形成,它就會有自己的意志,它可能會犧牲掉很多感情,甚至是主要功臣的感情,甚至有時可能會犧牲一些我們認為是正確的人事選擇。
以上三個方面反映了我國企業在成長中的問題和痛苦,反映了中國市場經濟的成熟過程,也預示了我國企業發展的艱巨性。我們相信,在加入WTO的2002年,我們的企業會有一個更規范、更寬松的環境,也會有一個更適宜、更成熟的規則,更會有一個快速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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