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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做假帳而名震天下的銀廣夏最近又成為了人們關注的焦點,這一切都緣自一家名叫深圳發特的公司。10月19日,銀廣夏發布提示性公告稱,公司4家法人股股東已經與深圳市發特實業有限公司簽訂了《股份轉讓及托管意向書》,將總計8100萬股、佔銀廣夏總股本16.04%的股份,以協議方式轉讓給深圳發特實業有限公司。股權轉讓完成後,深圳發特就將成為銀廣夏第一大股東。在隨後舉行的新聞發布會上,深圳發特公司表示:作為民營企業,以前的做法比較低調,這次是他們在媒體前第一次集體亮相。話語中頗有一番大展宏圖之志。那麼拯救銀廣夏的發特公司是一家怎樣的公司呢?它用什麼來重組銀廣夏?本欄目記者就信用程度,資金情況和資產質量三個方面對這家公司展開了調查。
在記者到達深圳發特公司的當天,副總經理賴志林行色匆匆地表示:下午他即將飛赴銀川,與銀廣夏的重組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並強調說:銀廣夏目前主要面臨的是信用危機,需要一家素質好,道德水平高的公司來進行重組,發特公司就是這樣一家企業。為了探明真相,記者展開了調查。在深圳工商局的檔案室裡,發特公司的法人代表一欄,出現了證券業一個熟悉的名字——馬勇。
馬勇、馬驤是兄弟二人,被圈裡人稱為大馬、小馬,是馳騁在證券業的重組高手。讓我們先來看一看馬勇馬驤在海南的創業歷程。1992年,馬勇創辦國泰實業發展總公司,1995年,海南國泰實業投資有限公司成立,它是國泰發展總公司的全資子公司。1997年,海南國泰闖入國內資本市場,入主海南海德紡織實業股份有限公司。瓊海德成為馬勇進行資本運作的第一塊試驗田。經過幾年的發展,這裡到底經營得如何呢?在海口市海德股份公司的職工大院內,我們卻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職工哭訴說兩個姓馬的馬總來就全部把這個廠全部搞壞了。職工幾個月都沒有領工資,他們在這裡是想以海德廠為家庭,但是領導不為他們著想,他們都很心痛。
沒有了生活來源,職工們可做的就是在院子裡搭起了雞蓬,盡管養雞是不允許的。但職工們說:家裡快要揭不開鍋,這實在是萬不得已。幾年間,國泰甚至拖欠職工的養老,醫療等最基本的社會保障金。據《財經》雜志的披露,1997年,馬勇打了一個時間差,幾乎不花成本地拿到了瓊海德的控制權。當年農業銀行海南分行預先把2700萬元貸款打入由國泰集團和海南國資局共管的專用帳戶,6月份,三家國有股東把股權轉讓給了國泰集團。一個月後,國泰集團再把這筆股權質押給農行。我們對此事進行了核實,農行並沒有否認這個事實,但拒絕了我們的采訪要求.《財經》雜志認為:取得上市公司的控制權,海南國泰僅僅玩了一個『空手道』而已。
這裡的職工要求記者去工廠裡看看,他們說廠房機器都給人賣了,車間沒有電拉了電閘的,因為停交電費,欠的電費差不多上千萬了。
在黑漆漆的廠房,冷冰冰的設備是化纖二期工程項目,這個空蕩蕩的廠房是化纖一期項目,兩年前設備被變賣了。滌綸廠是上市公司瓊海德的主要資產,早在兩年前就已經虧損。但是為什麼98到2000年的報表中海德的利潤還是源源不斷?報表中的利潤究竟從哪裡來呢?
海南海德紡織實業股份公司現任董秘徐玲說是因為關聯交易的問題,就是關聯交易能夠帳面上體現利潤,但是並沒有現金流,因此海德的經營面上沒有得到實質性的改觀。
1998年,在瓊海德的帳本上,關聯交易合計2152.9萬元,佔當年利潤總額的72.8%;1999年關聯交易合計5395.14萬元,佔當年利潤總額的86.2%;2000年關聯交易額達到2830.2萬元,當年瓊海德虧損4273.95萬元。關聯交易一般僅僅在帳面上劃轉,折騰來折騰去帳面上好看了不少,但海德的實業卻迎來滅頂之災。
在采訪中,海南海德紡織實業股份公司職工對記者說,是海南國泰把海德掏空了,把錢都拿走了,但是對設備廠房沒有任何投入。職工們還說它不做紡織,不做礦泉水,一來就說它是專門搞資本運作的。
98年,海南國泰說要進行技術改造上一套高科技的項目,把化纖一期設備以2000多萬元的價格賣給了私人老板。2000多萬流入了國泰的腰包,新設備卻不見蹤影。國泰入主上市公司有什麼賺頭?有人幫我們算了這樣一筆帳。設備和產品的變現是最直接的一個方式,其中賣設備賺了2000多萬,賣積壓的產品賺了4000萬左右。還有一個主要的手段是利用上市公司作擔保,海南國泰融資近一個億。形象地說就是把上市公司當作金元寶不斷拿給銀行抵押。自己借的錢遲遲不還,一堆爛帳就掛在上市公司身上。在銀行這有個專業術語叫或有負債。
中國銀行海南分行業務三科職員麥勇
(海南國泰)通過融資擔保的方式把海德提供了不可撤消的連帶責任擔保目前這些案件大部分已經進入訴訟執行階段目前就是說上市公司這一塊的或有負債已經成為企業的一個沈重的負擔
在海口銀通大廈的19層,海南國泰的辦公室冷冷清清。上班打卡機裡只有幾個職工的名字。職工私下裡向我們反映國泰公司從97年就開始拖欠職工的工資,更有人說97年重組瓊海德時他們帳上只有12萬元。我們把海南國泰的欠款逐個落實,發現它在全國各地到期的未還銀行債務近3個億。建設銀行海南分行甚至把海南國泰定性為惡意逃避銀行債務,有欺詐行為。在海南國泰辦公室的隔壁,原本是上市公司瓊海德的總部,而這裡大門緊鎖,一張物業管理的欠費單把瓊海德逐出了這裡。知情人說:原第一大股東抽乾上市公司不僅是血,還有骨髓。
敲骨吸髓,讓人聽了都不寒而栗。今年4月份,馬勇、馬驤上演了一出金蟬脫殼的好戲,帶領海南國泰從上市公司瓊海德中全身而退。瓊海德如今的第一大股東坦言:他們面臨著煩瑣的債務和復雜的法律糾紛,如果說當年的瓊海德是一個長得並不漂亮的黃臉婆,那麼如今的瓊海德就已經是一個缺胳膊斷腿的黃臉婆。而海南國泰重組的第二個對象是深圳經濟協作發展公司,它的情況又是怎樣的呢?
在眼花繚亂的重組游戲中,海南國泰集團盯上了第二個目標,那就是1999年進軍深圳,收購深圳經濟協作發展公司。這在當年是深圳最大一樁民營企業收購國有資產的案例。經濟協作發展公司的主要資產是聯合廣場項目,因此收購之後名稱變更為深圳國泰聯合廣場投資有限公司,法人代表還是馬勇。協議規定海南國泰應支付收購款1.02億元,分三次在2000年年底前必須繳清。深圳國資辦負責收取這筆款項。距離繳款日已經過去了兩年,錢還清了嗎?國資辦的回答不容樂觀。
深圳國有資產管理辦公室綜合處處長對記者說,到現在海南國泰還有6300萬沒有給深圳國資辦。他現在收錢收得頭都大了,人家就是沒錢,怎麼收。
欠債容易討債難,此次扮演討債人角色的深圳國資辦顯得很無奈。為此,深圳市政府還專門派甲方代表到深圳國泰聯合廣場坐陣,督促收款。並約定公司贏利必須先償還欠款,而且深國聯的資產處置需經過甲方代表同意。實際上在長達兩年的催款過程中,甲方代表形同虛設。
記者曾電話采訪過有關知情人。
他說,他們(馬勇)還是這種態度就是拖一天是一天吧,然後再打時間差,雖然說你欠那麼多債,那麼多債是他可以不付的,甚至很多(債)從那個時候開始一直拖延到現在,但是債務是拖著,債權他們在處理著,這樣債權處理著就有現金流,不是很正常的,這就是由國泰公司轉給了他們(馬勇)在海南的幾個關聯公司,比如海南鼎泰公司。發特公司當時具體轉讓給他們的時候可能是零資產進行轉讓,基本上他們並沒有拿錢,拿錢也拿得不多,而且錢到了最後又轉走了。
按照協議規定,沒有償還欠款,海南國泰無權對深圳國泰聯合廣場有限公司的資產進行轉移。但實際的情況如何呢?在聯合廣場的辦公樓裡,記者發現了這樣一個細節:深圳國泰聯合廣場投資公司與深圳發特的牌子並排懸掛著。發特公司是從何而來的?原來深圳國泰聯合廣場佔有發特公司70%的股權,後來股權轉給海口的兩家企業海口鼎泰與永泰公司。而據記者調查海口鼎泰與永泰正是馬勇、馬驤的私人企業。一個輪回轉下來,發特公司又成了馬勇的囊中之物。
馬勇收編發特絕不是突發奇想,而是在整個布局中設立的關鍵棋子。深國聯原有一處利潤最高的核心資產叫中旅聯合物業管理公司,管理聯合酒店22萬平米的物業,年收入6000多萬元。發特歸屬馬勇後,這塊肥肉就被發特吞下。這是在未付清欠款的情況下收購協議所禁止的。因此有關法律專家認為,發特的資產基礎存在嚴重的法律瑕疵。
發特公司與國泰聯合廣場投資公司高層領導實為重疊,即便深圳市政府對國泰聯合廣場投資公司的進出資金進行監控,發特公司的設立也能為馬勇等人進出資金提供安全的通道。一個辦公地點,兩塊牌子的微妙之處不言而喻。但是發特公司究竟有沒有實力來重組銀廣夏?記者對它宣傳的幾部分資產進行了調查。
深圳中旅聯合物業管理公司的副總經理羅樂告訴記者,該公司98年成立以來,到目前為止已經通過了ISO9000認證,也通過了深圳市物業管理優秀大廈的考評,大廈的入住率已經超過了90%。
物業管理公司雖然是發特公司中最有贏利能力的下屬企業,但由於深圳市政府隨時可以對它主張權利,它存在著極大的法律風險。另外兩塊是深圳國泰酒店和國際服裝文化公司。這些資產的情況怎樣呢?
聯合廣場物業公司工作人員告訴記者,現在酒店都沒裝修,只做了樣板房。
發特公司曾透露,國泰酒店將在明年年初投入使用。但記者在5到19層的國泰酒店中僅發現了四五個樣板間,其他連裝修的痕跡都沒有,明年能否開業還要大打問號。國際服裝文化公司也僅僅處於籌備期,它們究竟能給發特帶來多少利潤現在還是未知數。僅靠物業管理為核心企業的發特公司為什麼要演繹蛇吞象的神化?在馬勇的簡歷中,有著深厚的寧夏背景不免讓人聯想翩翩,難怪有的媒體使用了這樣的字眼來形容這次重組。
在深圳海口采訪期間,我們始終沒有見到整個事件的主角:海南國泰的創辦者馬勇。對我們提出的采訪要求,他以重組事宜比較敏感為由加以拒絕。在資本市場中,重組的大幕每天都在拉開,但所有的投資者都希望,重組應該是『雙贏』。而在我們的證券市場上,重組太像一場游戲了,有太多的重組僅僅是帳面上扭虧,實質上圈錢。這樣的重組故事多了,人們就不敢再相信,誠信也就離我們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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