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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相當權威的說法,我國在今年11月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幾成定局。『入世』在社會經濟運行機制方面將給我們帶來的主要變化,如果用一句話來概括,是市場競爭將更加激烈,但是也更加規范。
市場競爭,優勝劣汰
競爭好不好?大家都說好。所以,『入世』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我國市場導向的改革開放,迄今已經20多年。市場競爭給我們帶來的變化,大家都有切身的體會。在居民方面,商品豐富了,選擇多了,生活水平有了很大提高。在產業方面,海爾這樣以前不敢想象的企業,現在雄立在祖國大地。民富則國強,我國的綜合國力大幅度提高。『入世』以後,外國的企業將比較容易參與中國市場的競爭,我們的居民將從這種競爭中得到實惠,我國的企業也將比較容易參與世界市場的競爭,只要你有能耐,你就有更加廣闊的天地。可見,『入世』將給我們帶來更加規范和更加有效的競爭,將促使我們人民的生活、企業的競爭力和國家實力上昇到更高的層次。
但是也有人擔心我們的企業競爭不過人家,結果民族經濟會被壓垮。依我看,一些企業可能被壓垮,個別產業可能遭受嚴重打擊,但是整個民族經濟決不會被壓垮。中華民族是有競爭力的。在政治動蕩的一些東南亞國家,華人在各方面都遭受歧視甚至迫害,但是華人經濟在這些國家往往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就是一個明證。
不過,從計劃經濟到市場經濟,從國內競爭到國際競爭,畢竟是很大的轉變,有很長的路要走。我們那些多多少少是在國門保護之下成長起來的明星企業能否經受這一轉變,值得我們拭目以待。赫赫有名的寶鋼,就是這樣一個重量級的明星企業。
寶鋼家門失手
『西氣東輸』,是『十五』期間舉足輕重的國家行為。經過20多年改革開放的洗禮,我們明白國家行為也要通過市場來實施的道理。西氣東輸工程首批10萬噸X70管線鋼,就在全球范圍招標。我國企業經受了前所未有的嚴峻競爭。
據《21世紀經濟報道》2001年9月3日報道,7月底,在中國石油西氣東輸管道公司舉行的首批10萬噸X70管線鋼全球招標中,志在必得的寶鋼『門前失手』,而世界著名的鋼鐵企業韓國浦項綜合制鐵株式會社以低於中國寶鋼每噸178美元的巨大價差拔得頭籌。
浦項的報價是每噸217美元,而寶鋼報價每噸395美元,每噸相差178美元。也就是說,寶鋼的報價比浦項高82%。參加投標的還有日本的兩家企業,他們的報價更高,都是每噸429美元。但是兩相比較,寶鋼的395美元和日本兩家公司的429美元相差不大,和浦項的217美元就相差很遠。
據報道,眼看家門失手的寶鋼急了,他們由此認定,浦項的投標是低於成本價的『傾銷』,並為此起草了一份『緊急呼吁書』,要求國家有關部門宣布此次投標無效。但是浦項認為寶鋼誤解了他們的價格,因為他們的X70的原材料冷軋卷板的成本很低,他們在西氣東輸管線鋼投標中的報投的價格是高於成本的,不是傾銷。浦項上海辦事處首席代表韓亨九說,浦項的X70產品之所以成本遠低於寶鋼,是因為浦項已有20多年成熟的生產經驗,而寶鋼的X70產品去年纔投產。他表示,『如果中國政府和寶鋼認為有必要,我們可以向他們公布成本組成』。浦項另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先生說得更直截了當:『我們的X70產品90%合格,但寶鋼的合格率纔50%,成本當然不能比。』這一說法尚未得到寶鋼方面的證實。
西氣東輸管道公司公布的投標結果是:首批10萬噸X70管線鋼招標,浦項奪得60%的份額,寶鋼得到另外40%,即4萬噸,條件是降低他們的競標價格。
西氣東輸管道公司認為,浦項沒有傾銷。他們的官員說,『我們對國際市場的行情是了解的,招標時也有標底,浦項的報價與我們的標底差不多』。
據匡算,若西氣東輸主乾、支線管道全部采用浦項的產品,可降低材料費用上億美元。因此,西氣東輸管道公司對寶鋼的做法頗有怨言,也就不奇怪了。
不問出處看英雄
大家知道,寶鋼是中國鋼鐵業的巨人,是中國鋼鐵業的驕傲。寶鋼不是用投資者的錢建成的,而是當初國家投資數百億元作為政府行為建設起來的。寶鋼當初花了納稅人多少錢,我們現在且不去說他。20多年前決策建設寶鋼並與日本人簽約的時候,日本人之興高采烈,人們的確記憶猶新。暫且『英雄不問出處』吧。後來,畢竟是因為有了寶鋼,纔使中國鋼鐵行業得以躋身世界比較先進行列。在這次X70管線鋼招標中,還有人認為正因為有政府難免偏袒的寶鋼參與,浦項纔會端出國際市場的最低價。政府方面對於寶鋼有所傾斜,並非完全沒有道理,因為寶鋼在招標以前就配合西氣東輸管道公司做了大量前期試驗工作。但是不管怎麼說,寶鋼的報價竟然比浦項高出82%,那就高得出乎意料了,而且據報道,寶鋼投標的大部分質量指標也比較低。
這可以看做是我國企業在我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前夕的一場遭遇戰,一場熱身賽。如果寶鋼這麼個明星企業也出師不利,別的企業需要更加打醒精神。
改革開放20多年,許多企業可能以為我們已經『市場』得差不多了,可能以為足以在國際競爭中分一杯羹了。但是必須清醒,因為沒有加入WTO,我們那些明星企業,多多少少是在國門保護之下成長起來的。寶鋼給我們提供了現成的例子。
我們相信寶鋼等許多企業能夠勵精圖治,弄潮浪濤。當然也要估計到,不少企業可能被壓垮。但是恕我說一句,有些企業早就該垮。改革開放20多年,我們的經濟有了很大發展,但是總體上說來目前在國際上還缺乏競爭力,就是由於產權不清晰,一些企業用公家的錢別人的錢經營,所以迄今的競爭往往還不到位,該垮的垮不了,從而優勢的企業也難以擴大優勢。種玉米我們都知道要間苗,何況發展產業?生存競爭,優勝劣汰,是大自然的法則,也是市場經濟的法則。一向以來,地方保護和高關稅保護,以及動用政府財政支持一些沒落企業,是我們的競爭不到位的制度原因。現在,我國馬上就要加入世界貿易組織。我們衷心希望,我們的產業和企業能夠自覺地向著國際接軌的方向走,提高自身的競爭力。自覺做到『只爭朝夕』,是很困難的。好在馬上就要加入WTO,『只爭朝夕』已經變成生存的前提要求,做不到『只爭朝夕』的企業,只好被淘汰出局。
值得注意的是,無論寶鋼怎麼先進,無論X70管線鋼怎麼先進,從經濟學的觀點看還只是傳統產品和傳統產業。我們在金融等行業的劣勢更加明顯。WTO在即,國人務必打醒十二分精神,勵精圖治,只爭朝夕。萬萬不可大意。
『寶鋼失手,焉知非福』。我們祈禱,將來我們可以這樣回顧這場熱身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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