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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要下雨,娘要跑路。5月8日,歐盟確認對進口自中國的太陽能板徵收懲罰性關稅,平均47.6%。什麼事呀,咱劃拉來那許多空客,卻換不來歐洲人的笑臉,最多送回倆圓明園獸首。
大難來臨,尚德、晶科、阿斯特等太陽能股應聲下跌,中國光伏業發出新一波哀嚎。但尚德前老闆施正榮卻不哭,娘要跑路就跑吧,他自己從小就被娘送給別人,跟着別人跑路的。施從6歲起開始幫大人幹活養家,編竹暖壺殼,一個賣5分錢。施正榮終於富了,以22億美元排名2006年《福布斯》全球富豪榜第350位,成爲當年大陸新首富。
施正榮之富,不是編竹暖壺殼,是因爲找到了娘。2001年施37歲,他以海歸洋人的身份回到孃家,創辦尚德電力。施當時只有40萬美元的啓動資金,他找到政府,描述未來光伏夢。政府大喜,下令當地8家國企湊了650萬美元入股無錫尚德,力挺施大展身手。2005年尚德電力籌備上市,政府再次奉獻,原國有股東割肉退出,給高盛、英聯等海外資本騰地兒,尚德電力轉製爲外企,成功登陸美國紐交所。2011年,美國雙反立案,尚德大窘,但有市長現場辦公,尚德拿到中國銀行首批2億元人民幣的資金……
有政府和銀行的呵護,無償土地、資金配額、電價補貼、低息貸款、免費排污,從2005年底到2008年3年間,尚德光伏產能從100多兆瓦(MW)猛增至1000兆瓦(MW),由業內新兵躍升至全球第一。
至此,施正榮成爲光伏界的“比爾·蓋茨”。但美國蓋茨並不喜歡和政府打交道,也沒得到過政府的補貼,反而是政府警告微軟過度壟斷市場,要肢解它,蓋茨與他們作了堅決的鬥爭。蓋茨還有一個毛病,出差時不坐頭等艙,雖然錢都是自己賺的,不涉貪腐。施正榮與蓋茨的不同之處,除去政府呵護這一點外,施還注重形式,去達沃斯論壇,他花20萬美元包了架飛機。據報道,施喜歡豪車,如雷克薩斯、寶馬、賓利等,見不同人坐不同車。女性也有同樣特點,在不同場合要套不同衣裙、拎不同包包。
其實,政府不僅呵護光伏企業,對那些惟利是圖的開發商,同樣不薄。剛剛公佈的近20家房地產企業2012年年報,其中有15家標註“政府補助”收入,總額超過10億元,如SOHO中國、世茂房地產,等等。想想嘛,潘石屹會缺錢嗎?
學者吳敬璉也談到了政府呵護:技術創新是由市場獎勵的,政府拿錢去獎勵一種技術沒有道理,最後結果是什麼?看看我們的光伏產業已經成什麼樣了。吳敬璉還提到了LED,全國都在做;提到電動車十城千輛計劃,有20多個城市在搞。
再看光伏產業,經過10年爆炸般發展,中國光伏產能終於淤了。據說,2011年全球光伏組件產能約爲50GW(1GW=1000MW),中國已有及在建的就有30GW左右。光伏成剩女了,套什麼衣裙拎什麼包包都不好使了,價格大跌,愁眉苦臉。終於,3月18日,曾把尚德當祖宗的債權銀行聯手向法院遞交了破產重整申請,尚德欠錢摺合人民幣達71億元。3月20日,尚德實施破產重整。
注意,破產重整不是破產清算,這裏有孃的呵護——重整之後,尚德可能重生。這讓我鬱悶。
我的中學同學張向東在德國光伏業混了20多年,說每次業內開會就他一箇中國人,很得意。但酒到酣時,他一句話把我驚着了:污染都留給了中國。後來他不幹光伏了,自己開旅館。有一次他跑溫州去給旅館買整體廁所,價格只是德國的1/3。我斜眼看他:廁所用的塑料,製造起來也有污染,也留給咱鄉親了吧?
光伏產品能轉化乾淨能源,但生產光伏產品是有污染的,每生產1噸多晶硅就要產生4噸以上的四氯化硅廢液。而中國並不掌握生產多晶硅的三氯氫硅還原法,於是中國人把污染留給了自己,把乾淨能源送給了別人。相似的例子還有中國的稀土、焦炭和鋼鐵等。洋人不是不能幹,是不屑於幹,是不願壞了自家的環境。
雖然中國人如此奉獻,卻還招來歐盟大棒,確實讓人惱怒。但反過來說,歐盟大棒打來,雖然會打掉中國許多的外匯收入和勞工飯碗,卻也減少了中國污染,咱倒也不全輸。而這大棒,要指望中國官員揮起來,難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