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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爆發以來的種種情況表明,現行西方發達國家體制機制、政策理念和發展方式正在面臨嚴峻挑戰。在經濟全球化深入發展的背景下,我國如何繼續抓住並用好重要戰略機遇期,切實避免已經被危機證明了的錯誤,更好地運用被實踐證明的正確經驗?從今日起,本報陸續刊登“積極應對國際金融危機的理論思考”系列訪談,敬請關注。
由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這場國際金融危機,重要根源之一就是一些發達經濟體虛擬經濟過度膨脹、與實體經濟脫節。正確認識和處理好虛擬經濟與實體經濟的關係,對於我們進一步應對國際金融危機嚴峻挑戰、保持國民經濟持續平穩較快發展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就此,記者採訪了全國政協經濟委員會副主任李德水。
記者:這次國際金融危機給我們的一個重要啓示,就是要始終重視實體經濟的發展,虛擬經濟要與實體經濟相協調,更好地爲實體經濟服務。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也特別強調,要牢牢把握髮展實體經濟這一堅實基礎。如何辯證地看待虛擬經濟與實體經濟這兩者的關係?
李德水:實體經濟主要指物質和精神產品的生產、流通、服務等經濟活動,包括農業、工業、交通通信業、商業服務業、建築業等物質生產和服務部門,也包括教育、文化、科技、知識、信息、藝術、體育等精神產品的生產和服務部門。虛擬經濟是相對於實體經濟的理論概括,是市場經濟高度發展的產物。它產生於實體經濟,又與實體經濟相對獨立地運行。虛擬經濟最本質的內涵是資本價值形態的獨立運動,通俗地說,它不是直接靠生產和服務去掙錢,而是“用錢掙錢”。如貨幣信貸、股票、債券、基金,以及金融資產再證券化以後形成的各種金融衍生產品,都屬於虛擬經濟的範疇。隨着經濟社會的發展,它的表現形式越來越多樣化、虛擬化。
實體經濟是虛擬經濟產生的基礎,虛擬經濟又推動了實體經濟的發展。虛擬經濟的出現和發展,爲人類在充滿風險的經濟合作中提供了分散風險的途徑和規避風險的工具,促進了專業化分工,從而降低了交易成本、提高了規模效益。現代市場經濟也正是建立在信用制度不斷完善的基礎上,與虛擬經濟同時發展、相互依存、相互促進而逐漸走向繁榮的。回顧歷史,我們可以發現,從19世紀後期開始的美國工業化,一直到近年高科技產業在美國的蓬勃興起,在美國經濟發展的每一個階段,虛擬經濟都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發達的虛擬經濟,爲美國經濟的崛起和發展提供了源源不斷的資金。可以說,沒有納斯達克股市,就培養不出微軟、蘋果等一大批現代信息高科技企業。
然而,特別需要強調的是,虛擬經濟一旦失去信用制度的有效制約和必要的嚴格監管,任其自由發展、過度膨脹,就會導致泡沫經濟,從而不僅對實體經濟產生嚴重的負面影響,而且可能產生一系列連鎖反應,衝擊整個國民經濟乃至全球經濟,引發經濟危機。這次由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國際金融危機就是例證,它警示我們:着力發展實體經濟,永遠是立國之本、治世之道,也是人類社會賴以生存和發展的基礎。虛擬經濟是需要發展的,但必須植根於實體經濟,併爲實體經濟的發展服務。
記者:美國的問題是虛擬經濟過度發展並與實體經濟嚴重脫節,我國虛擬經濟現狀與美國有哪些差別?面臨的主要問題是什麼?
李德水:300多年來,得益於工業革命的不斷髮展,西方發達國家的製造業長期處於世界領先地位,世界各地的財富源源不斷地流入這些國家,並創造了輝煌的現代文明。但到了上世紀70年代,出現了經濟全球化趨勢和新自由主義經濟理論及信息革命3件大事。美國爲了降低生產成本和減少本土的環境污染,開始把許多製造業轉移到國外,美國的實體經濟出現了某種程度的空心化;新自由主義理論的泛濫爲虛擬經濟擺脫監管制造了理由;信息革命又爲虛擬經濟的創新和產品交易提供了技術上的支撐。於是,以金融業爲代表的服務業蓬勃發展,虛擬經濟與實體經濟漸行漸遠,還“創新”出許多完全脫離實體經濟並具有“預支未來”、“延後風險”雙重功能的金融衍生產品。進入新世紀(002280)以來,國際金融衍生品更是迅猛發展。以美國次級房地產貸款證券化爲標誌,“創新”出信用違約互換、擔保債務憑證、住房抵押支持證券等一系列金融衍生產品。2000年前,全球金融衍生品的年交易額剛超過全球GDP總量,而到2007年該交易額已超過600萬億美元,爲當年GDP的11倍。到2007年11月,美國次級房貸證券的各種衍生產品總規模達到11.8萬億美元,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金融泡沫,在美聯儲連續加息後泡沫破裂,終於導致了一場百年一遇的國際金融危機,給世界經濟造成巨大的衝擊和深遠的影響。這不僅是美國的教訓,全人類都應當引以爲戒。
與美國的情況不同,新中國成立以來特別是改革開放30多年來,我國實體經濟發展取得了很大成績。中國目前已是當之無愧的製造業大國,200多種工業品產量穩居世界第一。根據聯合國公佈的估算數據,2011年我國製造業產值已達2.05萬億美元,在全球製造業的比重達到19.8%。同時,虛擬經濟也得到了較快發展,銀行業、資本市場規模較快擴大,爲支撐實體經濟的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但也要看到,我國虛擬經濟尚不夠發達,金融機構的經營方式總體粗放,公司治理和風險管理仍存在不少問題,農村金融和中小金融機構發展相對滯後,虛擬經濟對實體經濟的支持還不夠及時有力。尤其是近年來,國內以製造業爲代表的部分實體經濟領域出現了一些經濟發展“脫實向虛”的苗頭。一些實體企業爲了追逐高額回報放鬆了主業,轉向房地產和民間借貸市場,企業的資金越來越趨向投機,進入金融行業和資產投資項目、炒買炒賣領域,甚至直接去放高利貸。雖然只涉及極少數企業,但這種情況應當引起高度重視。我國是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如果實體經濟受到削弱,13億人口需要的糧食、日常生活用品等主要都依賴進口,經濟過度虛擬化,那將是十分危險的。正是針對我國現實經濟生活中存在的這些問題,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了牢牢把握髮展實體經濟這一堅實基礎的重大命題。
記者:實體經濟是抵禦各種風險挑戰的保障,國際金融危機發生之後,世界各國紛紛把發展實體經濟作爲重振經濟的良藥,千方百計通過發展實體經濟來實現經濟增長。從我國的現實出發,正確處理虛擬經濟和實體經濟的關係應當遵循哪些原則?主要應從哪些方面努力營造鼓勵腳踏實地、勤勞創業、實業致富的社會氛圍?
李德水:正確處理虛擬經濟和實體經濟的關係,需要堅持金融服務於實體經濟的本質要求,牢牢把握髮展實體經濟這一堅實基礎,從多方面採取措施,確保資金投向實體經濟,有效解決實體經濟融資難、融資貴問題,堅決抑制社會資本“脫實向虛”、“以錢炒錢”,防止虛擬經濟過度自我循環和膨脹,防止出現產業空心化現象;堅持市場配置金融資源的改革導向,進一步明確政府作用的領域和邊界,做到該放的堅決放開、該管的切實管好,激發各類金融市場主體的活力;堅持創新與監管相協調的發展理念,支持金融組織創新、產品和服務模式創新,開拓金融市場發展的深度和廣度,同時堅決防止以規避監管爲目的和脫離經濟發展需要、只爲自身獲取暴利的“創新”;堅持把防範和化解風險作爲金融工作的生命線,加強金融監管和調控能力建設,嚴厲打擊金融犯罪,加強金融機構網絡信息安全。
具體來說,可以考慮從以下幾個方面去努力營造鼓勵腳踏實地、勤勞創業、實業致富的社會氛圍:一是堅持虛擬經濟爲實體經濟服務的原則。總體上說,我國應該加快虛擬經濟的發展,在這一領域我們還有很多方面亟待加強、改善和提高,但一定要從國情出發,釐清哪些金融產品應加強發展、哪些要限制發展、哪些不能發展,決不可盲目追隨西方的模式,絕不能重犯西方國家已經被這場國際金融危機所證明了的錯誤。二是切實加強對虛擬經濟的監督管理,確保我國虛擬經濟平穩健康發展。三是從政策上切實幫助實體經濟解決面臨的一些困難和問題。四是通過稅收等辦法,解決好實體經濟與虛擬經濟兩個領域之間從業人員特別是高級管理層收入差距過大的問題。與此同時,還要加強輿論宣傳引導。在市場經濟中,高回報往往伴隨着高風險,看似餡餅實爲陷阱的事是很多的。要鼓勵實業家們心無旁騖地做好主業,通過技術創新降低成本,提高勞動生產率和經濟效益,打造品牌。
總之,我們要深刻領會中央精神,高度重視發展實體經濟,正確處理好虛擬經濟和實體經濟的關係,既要做大做強實體經濟,又要做優做好虛擬經濟,推動實體經濟和虛擬經濟相互促進、良性互動、協調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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