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雖然溫州煤商在山西還沒有出現盛傳的大規模“揮淚撤晉”,但處境艱難已成定局。自去年9月份以來的安全大整治、資源整合和資源稅改革令投資9萬噸以下小煤礦的溫州商人舉步維艱。現在山西煤礦還沒有大面積復產,危局中的溫州煤商只能坐以靜待。
瞬間困境
溫州炒煤團的噩夢開始於2004年底,山西開始了對於煤炭開採業的規範和整頓。資源過度開採與浪費,環境惡化,事故頻發,煤礦老闆一夜暴富後引發的種種不良社會問題讓山西不得不重新定位煤炭業發展方向。
同時,山西作出了用十年時間淘汰全部小煤窯的決定。當時計劃是2005年底全部關停9萬噸以下小煤礦,煤礦總數減少30%以上。後來時限推遲到了2006年底,但還是給溫州炒煤團當頭棒喝,更爲致命的是溫州炒煤團所控制的煤礦大多集中在6萬噸之內。據說浙江方面曾因爲山西的這一政策而與山西官方頻頻交涉,但山西不爲所動。
2005年後半年,在宏觀調控形勢下,山西對煤炭行業開始了更爲嚴厲的整治。要求全省範圍內不再批建單井生產能力小於30萬噸/年的小型礦井,同時對30萬噸/年以下的小型煤礦也不再辦理擴界、擴層手續,對礦井佈局不合理煤礦採礦許可證到期後也不再延續,對於9萬噸以下小煤礦則界定了明確生死期限。溫州炒煤團遭遇了真正的大限。
撤退還是等待
面對山西的政策鐵腕,溫州商人慾哭無淚。溫州炒煤團集體哭離山西的消息開始在外界傳播。
山西省中小礦山井巷企業聯合會的日常工作負責人閻敏才日前表示這一說法有誤,山西淘汰重點產煤縣年產量9萬噸以下礦井,以及關停30%煤礦的規定對大多數溫州投資者影響並不大,溫州炒煤團也並未離開山西,但是從現實情況來看,溫州炒煤團的撤退似乎只是時間性問題。
56歲的鄭昌健是2003年在山西渾源縣開始投資煤礦的,目前共有3座煤礦,共計投資約2000餘萬元,都是山西明令關停範圍內的礦井,目前虧損已達600餘萬。鄭昌健稱當初選中渾源縣一來是因爲當地的煤礦比較便宜,其次當地政府在引資時曾給予過他們相關承諾,他投資煤礦的資金均爲自籌,今天遭遇山西鐵政,撤出資金爲時已晚,他最大的願望是政府能夠給予他們一個合理的撤資途徑,從而將損失降到最低。在採訪中,鄭昌健無奈地說,今年春節都不敢回家過了,因爲大部分錢是親戚朋友幫忙籌措的。當然,他也希望在未來的時間,政策能給他一個喘息的機會,從而撈回一點血本,如果無望,鄭昌健表示今年6月左右最終會撤出山西。
在渾源縣,所有溫州投資者都遭遇了鄭昌健的這種絕境。由於渾源縣的煤炭屬“窩煤”,大規模開採幾乎不具有任何價值,在該縣存在的40餘個礦井中僅有8個礦井仍然可以在未來一段時間內繼續生存,而9萬噸的煤礦僅批下2個。渾源溫州煤團註定將全軍覆沒。
與渾源縣相似的是煤炭儲量並不豐富的原平市。原平市有3萬噸以下小煤窯40餘個,因此也成了溫州煤商投資較多的地方,但這裏的煤礦也同樣不適合通過技改達到9萬噸產量。在原平投資1000餘萬元的的李某稱,現在惟一能作的事情就是等待。
有業內人士分析,溫州炒煤團的哭撤山西似乎已經是意料中的事情,現在基本還沒有溫州煤商主動撤離,主要原因是希望政府能夠出面對他們的損失予以緩解,在他們看來,幾千萬元的投資頃刻化爲泡影是不能接受的現實,需要有人來爲此給出說法。
炒煤團入晉路線圖
2002年,當山西人還對投資煤炭心有餘悸的時候,溫州商人已經開始進入山西悄無聲息的創業。
2004年底,山西境內約有400餘座中小煤礦由溫州炒煤團承包,投資額高達40多億元人民幣,年產量達8000萬噸以上,相當於山西省煤炭年產量的1/5,全國煤炭年產量的1/20。
溫州商人對山西煤炭真正意義上的投資最早始於2002年。其時,國內煤炭市場剛剛復甦,在山西人還對投資煤炭心有餘悸的時候,一批溫州商人已經進入山西開始了悄無聲息的創業。
如果說溫州商人對於煤炭經濟未來發展的精明預見給他們提供了主觀上的動因,那麼山西客觀上存在的一些因素則將他們的這種理想變爲現實。
早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山西煤礦的井巷工程建設便多由溫州人來施工完成,其時由於國內煤炭市場的普遍低迷,工程款項拖欠幾乎不可避免,有些礦井甚至在建成的那一天便面臨了破產。在此情況下,許多溫州施工者最終的結果是沒有收回施工款項卻得到了一座煤礦。2002年,煤炭經濟全面復甦,這些人成爲了山西煤礦最早的外省經營受益者。他們的獲利成爲了典範,從而帶動了一批因早期經營皮革而積累了資本的溫州投資者們將目光轉向山西煤炭。
2003年,溫州人投資山西煤礦達到鼎盛。這一年,溫州人在山西煤礦最多的單筆投資超過1億元,最少的也達500餘萬元,而且很多都是家族性地整體投資。據不完全統計,2003年溫州商人在山西煤炭行業的投資超過了30億元,共計500餘家。
早期同鄉投資者的成功和煤炭日漸高額的利潤對於溫州商人大規模投資山西煤炭的拉動只是一個方面。事實上,在此期間,山西的地方政策也給溫州投資者們開拓了另一個便利條件。
由於受國內煤炭市場長期低迷的影響,山西許多地方煤礦一時積重難返,因此,面對稍有起色的煤炭市場,吸引外地商人來晉投資煤炭業就成了很多山西地方政府的頭等大事。進入2003年,山西一些地方政府更是以破產拍賣一些村辦、鎮辦煤礦的方式來吸引外商投資。
拍賣的煤礦多是一些年產3萬噸、6萬噸的小型煤礦,價格相對低廉。與此同時,山西濃厚的官本位思想又爲大方的溫州商人進行灰色操作提供了便利。曾有消息稱,山西某地一座價值上千萬元的破產煤礦最終被一溫州商人以200萬元拍得。
除此之外,溫州煤團對於山西煤礦的經營還以另外一種方式存在,即私下承包(或稱買斷)礦井經營權。
也就是說,煤礦名義上的法人仍是當地縣或鄉政府、企業及個體老闆,而實際經營管理者是溫籍投資者。此類礦井的承包期短的以6-10年期居多,短期承包大多一次付清承包費,長的分期支付。事實上,這種投資方式在溫州炒煤團中佔絕大多數。
據報道,2003年在山西承包一個3萬噸以下的小煤礦啓動資金一般在500萬元左右,雖然投資成本相對較高,但是按當時煤價行情來看,噸煤的成本費僅40元左右,山西最貴的洗淨煤可以賣到500元每噸,最低的也有150元每噸,按300多元每噸的均價計算,噸煤可以淨賺220元,甚至更多,一個煤礦假若日產300噸煤,煤商每天即可進賬6萬多元。投資10年便是1億元以上的收益。爲此溫州商人不惜通過多種方式籌措資金,向親朋好友籌借,向地下錢莊借貸,以房產抵押向銀行貸款等等,大批溫州商人義無反顧地涌向了山西煤炭行業,這也就決定了溫州炒煤團的投資方向集中在9萬噸以下小煤礦中。
有消息稱到2004年底,山西境內約有400餘座中小煤礦(包括地方國有煤礦和鄉鎮煤礦)由溫州炒煤團承包,約佔山西中小煤礦總量的60%,他們的投資額高達40多億元人民幣,所控制的煤礦年產量達8000萬噸以上。這相當於山西省煤炭年產量的1/5,全國煤炭年產量的1/20。
對於此種說法,浙江方面認爲有誇大之嫌,因爲據《關於溫州人投資山西煤炭產業情況的調查報告》統計,目前在山西由溫籍投資者經營的中小煤礦有300多個,累計投入資金約30億元人民幣,年總產量約2000萬噸,佔山西煤炭年產量的4.5%,全國的1%。
不管是哪種說法,溫州炒煤團在山西的投資控制了山西小煤礦的半壁江山已是不爭的事實。然而這也爲他們遭遇今天的困局埋下了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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