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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理由相信,『收回2.74億元貸款』只是民生銀行與ST生態農業所玩的轉賬游戲,隱身幕後的重組主導方很可能正是民生銀行
11月22日,一位銀行業人士向本報記者透露:ST生態農業———原藍田股份(600709)———可能會在12月內完成重組並恢復交易,重組方是上海一家名叫創塑的投資管理公司。
這個消息令人吃驚。眾所周知,自去年10月起,先前風光無限的藍田股份逐步褪去虛假的外衣,滿目瘡痍:先是被證實存在巨大的債務黑洞,隨後被查出提供虛假財務數據,連續3年將虧損做成贏利,成為繼銀廣夏之後的另一造假大案。
去年年底,被ST後的藍田股份改名為生態農業,並於今年5月13日被證監會停牌。
11月22日晚,本報記者立即趕赴原藍田股份的公司所在地———湖北洪湖市瞿家灣鎮,發現所謂的『藍田重組』,其中竟是玄機重重。
藍田欠了多少債?
去年10月,原本默默無聞的劉姝威被大名鼎鼎的藍田股份告上了法庭,一時成了各大媒體的報道熱點。
劉姝威是中央財經大學研究員,她在一份僅供金融界高層乾部閱讀的保密級刊物《金融內參》上發表了一篇分析文章,認為『各大銀行應立即停止向藍田貸款』。劉姝威之所以成為被告,正是因為此文。
該訴訟最終因與國家相關法律相抵觸而被駁回,但藍田的貸款黑洞也由此被揭開了蓋子。從今年年初開始,包括中、農、工、建、民生、交通、光大、中信、國家開發銀行與洪湖當地的信用社、財政局等金融機構,相繼起訴藍田以追討貸款,涉案標的高達十多億元。接下來,更多的債務接二連三地浮出水面。
藍田所欠各大銀行的貸款總額到底有多少?
11月24日,中國農業銀行某支行負責人———該支行是藍田的債權人之一———向本報記者透露,農行總行曾於上星期在北京召集下屬各債權人支行開會,會上通報ST生態、藍田經濟開發公司(藍田股份原第一大股東)以及藍田總公司(藍田經濟開發公司的母公司)所欠銀行貸款的總數在30億元以上,其中工行9億多元,農行7億多元,另外,民生和建行、光大等也是貸款大戶。
事實上,據洪湖當地銀行的某知情人士透露,在統計數據之外,藍田的欠貸中還應該存在著未被曝光的隱性貸款。此中原因可能是某些銀行心存僥幸,壓了一些期限未到的貸款未予上報;或者某些上市銀行出於業績形象考慮,少報或者瞞報了部分貸款。
問題是,如此巨額貸款各大銀行能收回來多少呢?
8月30日,ST生態發布訴訟事項公告,披露了20項被訴和已判決的欠款(或為藍田系公司擔保)官司,其中17項為欠貸訴訟。根據其中所列的原告名單,記者逐一通過電話詢問相關還款情況,結果無一例外,至今無人收回一分錢的貸款。
據某債權人銀行信貸科一位人士介紹,10月26日左右,在有關部門召集各債權人在武漢市舉行的協調會上,藍田方面提出『十六字方針』,條件十分苛刻:『本金減半、利息全免、立即撤訴、費用自理。』
『更過分的是,藍田方面還表示,即使接受了這個方針,也不會用現金還貸,只能以等值的固定資產進行衝抵。』該位人士說。
這些債權銀行還另有尷尬之處:盡管用法律方式進行追討能夠很容易地贏得官司,資產得以保全,但現實的處境卻是這些資產幾乎無法變現。『一是瞿家灣地理位置偏僻,少有人願意到此購買資產;二是藍田的很多資產缺乏法律文件。』
『大部分的貸款肯定被蒸發掉了,現在大家僅有的希望是ST生態能夠重組成功,這樣或多或少能回來一點。』某銀行一位支行負責人說。
民生銀行憑什麼?
就在眾銀行面對欠貸回收一籌莫展的同時,國內惟一一家民營銀行———民生銀行卻似乎成為惟一的幸運兒。
11月2日,民生銀行(600016)發布公告,稱『就訴ST生態、藍田總公司、藍田經濟3億元人民幣借款及保證合同糾紛一案,通過轉讓藍田經濟持有的ST生態法人股8875萬股,已收回藍田股份在本公司的9300萬元貸款』。到目前為止,通過上述措施以及轉讓處理訴訟期間所查封的被告在湖北、北京、沈陽等地的資產,民生銀行已收回藍田股份貸款近27400萬元。
這個公告令人吃驚不小。民生銀行是憑著什麼收回了如此之多的貸款呢?
按照上市公司重大事項信息披露的有關規定,作為上市公司,民生銀行本應披露所回收貸款的具體細目,但民生銀行卻語焉不詳。
11月22日,記者致電民生銀行的資產管理部,該部一位劉姓小姐承諾在報經領導批准後即予回復,結果再無回音。
在詳細查考了民生銀行與ST生態本年度來的所有公告信息之後,記者發現民生銀行所稱的『收回貸款近2.74億元』大有疑點。
必須承認在追討欠貸方面,民生銀行的確較其他債權人搶先一步。今年年初,民生銀行第一個將藍田告上法庭,為此拿到了一些相對較易變現的資產:原藍田經濟所持的ST生態8875萬股法人股與藍田系在湖北、北京、沈陽等3地的固定資產。
但相關信息顯示,其中僅有三塊資產被民生銀行實現變現:
7月28日,藍田經濟分別與湖北洪福水產股份有限公司、鄭州信托投資公司和民生銀行達成股權轉讓協議,藍田經濟以1.05元/股的價格,將其所持ST生態的8875萬股(佔ST生態總股本的19.89%)法人股分別轉讓給鄭州信托和洪福水產,其中前者為83639254股,後者5110746股。該轉讓總價款由受讓方直接支付民生銀行,用於償還欠貸。由此,民生收進了9318.75萬元;
7月初,藍田股份與藍田經濟、北京惠澤智業投資有限公司、民生銀行等4方簽署股權轉讓協議,藍田股份向惠澤智業轉讓了其持有的沈陽藍田房屋開發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藍田房屋)的全部股權,其轉讓價款1950萬元支付給民生銀行;
藍田股份還向惠澤智業出售了藍田房屋的部分房產,所得980萬元的款項也付給了民生銀行。
三項相加,民生銀行所得款項不過1.22億元,未及2.74億元的一半。更何況就這三項交易也令人疑竇叢生。
11月23日,農行某支行行長聽說民生銀行『已收回貸款近2.74億元』時,連聲表示『這不可能』。在他看來,這很可能只是民生銀行所玩的轉賬游戲。
僅以鄭州信托受讓ST生態股份為例,就能發現有悖常理之處:ST生態目前每股淨資產為負數,但鄭州信托卻願以1.05元/股的高價格接手;即使鄭州信托(或其委托東家)一心要想借殼ST生態也大可不必出此高價,因為ST生態已瀕臨退市邊緣,其他法人股東拋之惟恐不及。
如此看來,在這些交易的背後,民生銀行與鄭州信托、惠澤智業必有少為外界所知的關聯關系。
誰是幕後東家?
11月24日,本報記者撥通ST生態董事長鄒賢林的手機,但甫一聞知記者身份,鄒便掛斷電話,再也不予接聽。
當日下午,本報記者以銀行人員身份進入藍田公司廠區,在ST生態辦公大樓下與幾名內部員工攀談,從中獲知除純淨水廠之外藍田公司已經於今年年初停產,ST生態董事長鄒賢林也即將調任,而職工的工資竟是由民生銀行所支付的。
當記者問及傳言重組方創塑投資時,一位職工回答:『從3月份起就有一家上海的公司進駐重組,現在不知道進行得怎麼樣了,他們就在二樓的東面辦公。前幾天,省裡還來了人,聽說12月內恢復上市。』但對這家神秘公司的名稱,職工未知其詳,只是『聽有關領導說,它的老板是一家證券公司,在上海很有名』。
另外,本報記者還了解到,盡管ST生態6月曾發布公告說已溢價2000多萬元將藍田大酒店轉讓給了北京裕佳置業,但員工們卻從未見到裕佳方面的人到過酒店,只知道今年年初以來,酒店被對面的洪湖市珍珠公司的楊老板承包了。
第二天本報記者再次進入ST生態的辦公大樓,發現整棟大樓空空蕩蕩,僅有二樓東面一角的四間辦公室(即重組方辦公地點)有人辦公,本報記者入內詢問,但被趕出。
武漢市幾位證券界人士分析,真正的主導重組方很可能正是民生銀行或其密切關聯方。盡管缺乏充分的事實證明,但從此前事關民生銀行貸款的幾筆交易的怪異來看,他們的判斷不無道理。
事實上,在藍田的貸款案上,民生銀行另有難言之隱。
民生銀行的難言之隱
據知情人士透露,在原藍田控制人瞿兆玉以及其他高層人員被公安拘留消息傳出當日,民生銀行主要領導以及八大股東代表即開了三天三夜的秘密會議。
為什麼民生銀行會如此緊張呢?道理相當簡單,姑且以藍田欠貸3億元來計算:民生銀行2001年的淨利潤是6.46億元,而今年在正常情況下淨利潤應在7億元左右,那麼損失3億元貸款,利潤就會驟減31%降到4億元,民生銀行難向股民交代。
由於去年民生銀行曾因發生信貸人員盜用客戶名義騙取銀行信貸資金的重大案件,名聲上遭受很大打擊,再遭此劫,對形象上的打擊之大可想而知。
以此來看,民生銀行顯然有強烈地推動ST生態重組以保牌的動力———更確切地說是壓力。
盡管未能查出涉及重組的北京裕佳置業、鄭州信托以及上海創塑投資的背景,但據央行鄭州某位人士所言,鄭州信托盡管名義上為鄭州財政局控股,實質上在重新登記並由0.5億元擴資3.5億元後,民間資本的股權比例已超過了鄭州財政局,而民營股東的最終控制人正是民生銀行的大股東。
民生銀行在藍田貸款案中的另一大疑點是,去年11月26日,民生銀行還為藍田提供1億元的貸款,而此時藍田狀告劉姝威之事已被媒體曝光,藍田貸款黑洞也已若隱若現。
日前,民生銀行一位大股東的總裁對記者說:『3億元,八大股東虧得起,民生銀行虧不起。』品牌砸了,幾十年都難以翻身。可以肯定的是,經深思熟慮之後,民生八大股東毅然決定集體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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