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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8日至20日,國務院總理朱鎔基在香港出席世界會計師大會。在此期間,朱鎔基在多個場合發表了多次講話。其中,批評中國電信和中銀的言論在內地引起了頗大反響。
『你這是不懂政治,不看大局,你早不加晚不加,就趕在開十六大你就加,而且你就不懂市場經濟嘛。』
向有『鐵面總理』之稱的朱鎔基11月19日下午在香港會見在港中資機構的諸位『老板』並發表講話。在講話中,朱總理向逾百名駐港中資機構代表『訓話』近45分鍾,其中點名批評早前掀起『加價風波』以及『脫鉤恐慌』的中國電信和中銀國際,『不看大局』,沒考慮到本身的特殊地位。
朱鎔基指出,作為中央政府的代表,中資機構應該全心全意支持特區政府,要識得自律及維護大局,但中國電信增加對香港的長途電話接入費一事,卻引起軒然大波。他說:『我一到柬埔寨(訪問),香港記者就把我包圍了,
中國電信為什麼要加價……中國政府在決定加價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香港人民的利益呀?我怎麼回答?我當然說任何政策都考慮香港人民的利益,香港的事情首先要從香港人民的利益出發。』
朱總理用手指比劃著說,他回國後馬上了解事件並看了一大堆文件。他認為辦這件事情的信息產業部有缺點,『這件事情,我們辦得有缺點。首先就是信息產業部,把香港打到中國的長途電話結算的接入價,提高到17美分,這是1999年就經過了信息產業部的批准的,……但一直沒有加。最近,信息產業部督促中國電信,要他加。我首先認為,你這是不懂政治,不看大局,你早不加晚不加,就趕在開十六大你就加,而且你就不懂市場經濟嘛,不能乾預的,是吧。』
他同時批評中國電信的領導層,沒有經過很好的研究,『另外一個呢,中國電信本身的領導層,也沒有經過很好的研究,就按照信息產業部的通知就加價,時間這麼短,你跟香港的電訊商溝通得還不夠。據說,總裁還在為美國的上市而路演,他都不知道,總裁都不知道。這裡,在家的人就根據信息產業部的通知馬上就加價,欠慎重!』『報道說,這個做法就是為了使中國電信上市啊,上市更大一點,不是他盈利更大嗎?其實有什麼盈利?幾百萬美元。他自己還不知道,去上市路演的人還不知道,這說明中國電信的管理層對這個問題考慮得有欠慎重。』朱總理接著說:『電訊盈科沒有漲價,我想它懂行,因為這對成本沒有影響,它不會漲。九倉漲了不多,而且馬上退回去了,那麼漲價的誰呢,有沒有中資機構,你們坦白交代呀。』
朱鎔基指出,『這本來是雙方的電訊企業之間的一種結算的行為,至於說你要不要向這個消費者漲價,本來是另外一個問題,照道理說是不應該漲價。因為你這邊加17美分,你打過來不是也在按17美分跟你結算嘛,一樣的,他一漲上,兩邊都是一樣的,承諾價都是一樣,這個沒有很大的影響,但是外界就把這個事情渲染得很大。』
朱鎔基刻意提醒中資機構時刻自律其在香港的行為。『所以我就提醒大家,香港這個地方,是一個民主的地方,是一個高度自治的地方,你們千萬要自律啊。乾什麼事情都得慎重啊。
……我確實認為我們是有缺點的。以後,我希望大家一定不要重犯這個錯誤,每做一件事情涉及香港人民的利益的時候,哪怕說是這麼一小點點,不要說幾百萬美元,幾十萬美元同志們也得考慮,千萬要注意!』
『要考慮你地位特殊,不要以為你只是中銀國際,他以為你是朱鎔基的代言人呀。』
在批評完中國電信之後,朱鎔基總理提到了中銀國際前一段引起的聯系匯率風波。
『再比方說,這聯系匯率制,香港,我們有一個中銀國際,大家不要以為中銀國際是劉金寶的中國銀行,它是中國銀行總部的,它的總裁就是我的學生,出身於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我是院長,現在辭去了。』
『中銀國際的一位專家發表了一篇批評聯系匯率的文章,本來這在國內是完全允許的,可以各抒己見。其實香港討論聯系匯率有好長時間了,我都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反對的有,擁護也有,但要考慮你地位特殊,不要以為你只是中銀國際,他以為你是朱鎔基的代言人呀。文章一發表,第二天匯率就波動了,外匯交易市場就波動了,反應非常快。所以,董特首問我這是不是我的意見,我說,我根本不知道,不是我的意見。』
朱鎔基總理就此指出,『每個人發表意見時都要考慮他的身份,考慮對香港的影響,因為這是有困難的時刻,是敏感的時刻,很容易情緒化、政治化,我們務必注意這一點,否則我們不是給香港人民、香港政府、董特首幫忙,而是在添亂。有了誤解,完全怪誰都不是,我等於已經做了自我批評了。你說完全怪信息產業部,完全怪中國電信也不好,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我們要吸取這次教訓,我們一定要為香港特區的經濟添磚加瓦,不要幫倒忙。』
朱鎔基總理會見的中資機構代表,包括中央駐香港聯絡辦事處、外交部駐香港特派員公署、中央政府駐香港部隊的領導、中資機構的老板們等,估計人數多達數十人,香港特別行政區特首董建華夫婦也在場。雖然會議以閉門方式在會展中心進行,但會議的全部講話內容在當天傍晚已向香港傳媒發放。輿論認為,這是首次國家領導人在香港半公開發表對中資機構措辭嚴厲的批評。
朱總理『空話』為香港打氣
朱鎔基總理說『空話』的目的在於打氣,但這些『空話』實實在在起到了『打氣』的功效。
11月20日,朱鎔基總理登機離港前,在停機坪特地走向記者,並回答了兩條問題,對於他連串講話在香港引起極大回響,朱鎔基豎起大拇指說:『我總結你們的反應,第一條說我來為你們打氣;第二條,說我來挺董;第三條,說我說空話,謝謝。』然後他哈哈地笑起來。有記者問他會幾時再來香港,朱鎔基只笑謂:『以後我年年都想來,是不是來得了,這個不知道!』笑聲中,他牽著夫人的手慢步踏上紅地氈,登上專機。
香港輿論評論說,朱鎔基說『空話』的目的也在於打氣,如以3000億美元外匯資產幫助香港財赤,以及建議香港到大陸發行50年長期債券之言,可行性極小,確實是『空話』,但是這些『空話』實實在在起到了『打氣』的功效。
『我愛香港』
在香港面臨嚴重經濟困境,民眾信心幾近渙散之際,朱鎔基在多個公開場合力挺香港,情辭懇切,令港人感慨萬千。
19日上午,朱總理在第16屆世界會計師大會開幕式上發表開幕詞。他承諾『我們也將繼續、始終竭盡全力,動用我們一切可以動用的資源和手段,促進香港的繁榮和穩定。』
當晚,他與100多位香港政商知名人士晚宴時,朱鎔基發表談話呼吁香港市民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備,進行第二次創業。朱鎔基表示,中央支持香港經濟發展的政策沒有改變,『我們將繼續全心全力動用我們可以動用的資源和手段,促進香港的繁榮和穩定。』在演講結束時,朱總理朗誦羅文《獅子山下》歌詞,更高呼『我愛香港』,博得熱烈鼓掌。
在與中資機構人員會面期間,朱鎔基說:『我們(中央)有3000多億美元儲備,董特首你都有份呀!』暗示中央可利用國內的儲備協助香港。
他接見行政長官特設國際顧問委員會成員時表示,『我不相信香港搞不好,如果是,你們有責任,我們也有責任。香港回歸祖國在我們的手裡搞壞,那我們豈不成為民族罪人?不會的。』
『您昨天講話很有感情』
據悉,世界會計師大會今年中開始邀請會員來港開會時,仍未能確定朱鎔基總理來港。直到上月底朱總理出訪柬埔寨,他纔向記者證實將會到港。
在多次發言力挺香港經濟後,朱鎔基總理於離港前,在董建華及多名官員陪同下,乘坐船只游覽維多利亞港景色,並特別前往大嶼山,參觀迪斯尼樂園的建築地盤。在朱鎔基一行所乘船只途經的海面,香港警方采取嚴密保安措施,沿途有約20艘水警輪及小艇隊護航,未經批准的船只一律不可靠近;而當局亦派出直昇機於高空一直盤旋監視。不過,朱鎔基於船上反而對董建華笑說:『不用太緊張,沒有關系!』但董則響應說:『因為你上船。』然後,董兩次對朱鎔基說:『昨天講話很有感情,演講的時候很有感情。』朱總理聽罷,哈哈大笑起來。
離港前,他偕夫人參觀機場貨運客站,了解香港物流業情況,還巡視新機場客運大樓,受到大批在場市民和游客揮手歡迎,客運大樓擠個水泄不通。
港人贊朱總理『雪中送炭』
朱鎔基連串支持香港的言論,甚至揚言願意以國家龐大的外匯儲備支持香港,他的政治家魅力,不但再次在香港卷起了『朱旋風』,同時亦令港人紛紛稱贊朱總理『雪中送炭』。
香港輿論評論說,朱鎔基在香港的言論純粹出於一番好意,只是想為香港打氣。朱總理的政治魅力不凡,他具感染力的演說,令港人大為折服;一連串的真情表白,確實出於其愛港之心,亦代表了中央立場。
朱鎔基一番言論更贏得香港百姓好感,觀眾紛紛打電話到電臺節目發表意見,朱鎔基的言論成為兩小時節目的聽眾討論主題,甚至有市民提議朱鎔基總理以後來港當顧問。
香港特首辦公室發言人表示,朱總理的講話充分表達中央對香港的支持和愛護,政府衷心感謝,香港未來發展要政府和市民團結互信。
香港立法會內三大政黨皆認為,香港應該自行解決財赤,不應依賴中央協助。民建聯主席曾鈺成說香港要自救:『現在最關鍵是要看香港自己是否做得好。』民主黨則認為,朱鎔基的言論顯示他重視和維護香港,但香港問題還是要由香港自己解決。
《成報》社評則說,朱總理是經濟內行人,看出香港的大問題,願意動用傾國之力來拯救一座危城,對香港是真心真意的,這份好意港人心領了……朱鎔基是為香港雪中送炭的良友!
朱鎔基:只為會計學院題詞
19日,第16屆世界會計師大會於香港開幕。開幕式上,中國總理朱鎔基到場祝賀並致詞。朱鎔基總理在致詞中說,中國會計師行業中存在職業道德問題,他希望中國會計學院的學生永遠不做假賬。
朱總理說:『在現代市場經濟中,會計師的執業准則和職業道德極為重要。誠信是市場經濟的基石,也是會計執業機構和會計人員安身立命之本。近幾年來,一些國家發生的大公司財務欺詐案,使會計行業面臨著「誠信危機」的挑戰。維護自己的獨立性,提高誠信度和公信力,是會計行業自身建設的根本之策。』
朱總理說,中國政府要求所有會計審計人員必須做到『誠信為本,操守為重,堅持准則,不做假賬』,恪守獨立、客觀、公正的原則,不屈從和迎合任何壓力與不合理要求,不以職務之便謀求一己私利,不提供虛假的會計信息。
接著,他脫離講稿說,中國會計師行業的現狀與上述要求『還有不小的差距』。『我們永遠不可能完全做到這一點,但是我們決心一定要按照這個標准去做。』
接著,朱總理談到了中國的三所會計學院。中國最近幾年在北京和上海已建成了兩所國家會計學院,還有一所正在廈門興建當中,朱總理親自為這三所國家會計學院制訂校訓。
朱鎔基幽默地說,自己平時很少題詞是因為『字寫得不好』,這使會場氣氛變得輕松起來。然後,朱總理堅定地說:『但是我親自為這三所國家會計學院寫下四個大字:『不做假賬!』
『我希望每一位中國的國家會計學院學生,永遠都要牢記這四個大字!』
新聞鏈接:中國電信漲價事件
中國電信在10月底突然決定調高接入費,宣布自11月1日起統一把國際長途接入費調高到0.17美元,香港打往內地的接入費增加了接近8倍。
電信資費的調整引來香港人大代表不滿,他們致函全國人大常委會,要求進行調查。其後朱鎔基總理表示指派專人研究後,信息產業部態度軟化,中國電信與香港電訊商會面後調整通話量結算,以減少接入費調昇對香港電訊商的財務影響。
其實,正如朱鎔基所說,這個本來只是小事,不關系到消費者,而只是通訊商之間的結算問題。按照中國電信在港上市招股文件所言,中電信重組後,『倘於某期間來話通話量超過去話通話量,則國外電話公司將須支付予本公司及/或中國電信集團應付金額。反之,倘於某期間去話通話量超過來話通話量,則本公司及/或中國電信集團將須支付予國外電話公司應付金額。應付或應收某一國外電話公司之款項,將由中國電信集團及本公司根據各自分別控制之服務區發送或接收之通話量淨額之基礎進行結算。』
本是電訊商之間的網間互聯結算,但是因為中國電信『不懂政治,不看大局』,一度讓香港電訊商將增加的成本轉嫁到客戶上,大幅調整打往內地的長途電話收費。隨著事件鬧大,及香港向內地有關方面反映後,中國電信終於作出讓步,令香港電訊商改變初衷陸續宣布減價。11月9日起,香港的一些電信營運商(如香港城市電訊、香港寬頻)宣布取消於11月1日起調高的收費。
城市電訊宣布其通往內地長途的最新收費價格,每分鍾由8角6分至1元8角9分不等。城市電訊表示,新收費恢復十月底前的收費水平。香港寬頻亦宣布其通往內地的長途電話的最新收費為8角7分至1元4角9分不等。
中銀國際挨批相關主管去職
朱鎔基於19日向香港中資企業負責人發言時,點名批評了中銀國際發表的聯系匯率報告。據《21世紀環球報道》了解,撰寫該報告的中銀國際研究及市場策略主管何綽越已突然於19日當天下午離職,有輿論認為這與朱總理的批評有關。
中銀報告觸動香港匯市
中銀國際研究部在9月中旬發表以《香港2002-2007夏郁秋迷》為題的報告指出,港府的結構性財政赤字會令聯系匯率受壓,長遠而言,香港實施多年的聯匯制度並不恰當。這篇文章認為,香港結構性財政赤字使得香港的聯系匯率受壓以及通貨緊縮持續,並阻礙香港與內地經濟融合,香港要維持以往貨幣發行局貨幣政策運作不恰當,建議以人民幣取代美元與港元掛勾。該報告出臺後,在香港的匯市引起波動。
香港財政司司長梁錦松9月19日響應稱,政府並沒有計劃改變聯匯制。香港銀行公會發言人同日表示,該報告意見只屬中銀國際個別分析員的意見,既不代表中銀的立場,亦不代表中國官方的看法。
香港的多家銀行都不贊同該報告的觀點。匯豐銀行的總經理柯清輝認為,現時香港市民亦無甚信心,故不是港元脫勾的適當時機。他相信現時港元受壓只屬短期現象,待市場了解原因後,情況會有改善。惠譽國際聯席董事劉曙明則表示,香港財政和外匯儲備充足,有助穩定聯系匯率。相信香港的儲備仍足以應付短期的財赤,財赤問題在未來兩三年不會影響聯匯制度,香港主權評級暫時亦不受到影響。
朱總理批評中銀報告
在19日的講話中,朱總理批評中銀國際沒有考慮到本身的特殊身份,發表批評聯系匯率的報告。
他說:『董特首問我,這(報告)是不是我的意見?我說我根本不知道,不是我的意見。我這次回來的時候,江澤民主席問我,這是怎麼回事,我說這是一篇文章引起的。我說我已經告訴董先生,這不是我的意思,江主席親口對我說,請你告訴董特首,這也不是江的意思。』
何綽越神秘離職
在聽說何綽越離職後,記者20日多次致電何綽越,均未獲回復。中銀發言人證實,何綽越已離職,更稱他是以個人理由請辭,相信與朱總理的言論無關,他個人離職相信對研究部運作不會造成影響。
《21世紀環球報道》的記者曾試圖聯系中銀國際內的其他分析員了解情況,但都三緘其口,不作任何評論。
消息指出,中國銀行行長劉明康上月曾召見中銀國際行政總裁李山,指其監管不力,相信當時已埋下何綽越離職的伏線。消息人士指出,雖然報告並非出自李山之手,但作為機構的最高領導人,除要關注大事外,亦要對一些敏感事項需要留意,如涉及敏感話題的研究,定位必須要清晰,避免分析員觸及『地雷』。
香港當地媒體評論說,雖然銀行或證券行旗下的研究單位均是獨立運作,部分大型機構由於在市場的影響力大,旗下研究單位在研究的課題上亦有『禁地』,如涉及政治的敏感性批評,或本港聯匯的存廢問題不可以涉足。
何綽越曾在亞視任新聞主播,離開新聞界後,就先後到瑞銀華寶、裡昂及匯豐證券任分析員,其間曾被外國專業財經雜志選為全球50位最佳年輕分析員之一。何綽越今年初加盟中銀國際時雄心萬丈,希望將研究隊伍增至約40人,但料不到他在任職不足一年便黯然離去。
新聞鏈接香港的聯系匯率制度
香港自1983年起實行聯系匯率制度,實際上是貨幣發行局制度的變種。從1983年10月17日起,發鈔銀行一律以1美元兌換7.8港元的比價,事先向外匯基金繳納美元,換取等值的港元負債證明書後,纔增發港元現鈔。同時香港特區政府也承諾,港元現鈔從流通中回流後,發鈔銀行同樣可以用該比價兌回美元。實行聯系匯率制度後,維護穩定的匯率成為香港貨幣政策的惟一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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