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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鐵的運營不再是為了討好消費者,獲得營業收入,而是如何討好政客,討好議員們,爭取他們的撥款
如果有一家企業,創辦近32年來,從沒有掙過一分錢利潤。這樣的企業,要它乾什麼?這是常人的回答,但政府官員和政治家卻不這樣想。
這家企業就是美國鐵路公司(Am-trak),這家完全靠政府哺育的企業宣布,除非它能很快得到2億美元的銀行貸款,否則只能在7月份關門。2001年,它的淨虧損是7.68億美元,2000年是7.02億美元,目前其債務總額則高達30億美元。今年以來,美鐵先後多次威脅要取消美國境內的長途客運業務,並公然要求國會為其撥款12億美元『救急』。
自創建以來,美國政府共為美鐵提供了近250億美元的補貼,每位美鐵旅客獲得的納稅人的補貼是100美元,佔其單位旅客運送成本的40%。有人算過一筆帳:每位從紐約到洛杉磯的旅客得到的補貼超過1000美元。這筆錢,還不如直接送給旅客,他們可以購買到打折的往返飛機票!政府投入這麼多錢,據說是為了『社會效益』,然而,美鐵的社會效益卻少得可笑,據統計,美鐵對全美運輸體系的貢獻可以忽略不計,美鐵每天的客流量,僅佔全美通勤旅客總量的0.007%,只佔每天城際旅客總量的0.4%。
虧損的原因當然很多,但最重要的一條是政府乾預。事實上,在美國各個部門中,鐵路大概是政府管制最嚴厲的。從19世紀下半葉開始,政府反壟斷部門對私人鐵路公司施加了越來越嚴格的管制措施,由政府運輸部門決定鐵路公司的運輸價格,政府與工會一起決定鐵路員工的工資水平。政府也迫使鐵路為了所謂『社會效益』而開闢一些注定會虧損的線路。他們也禁止鐵路公司之間兼並,據說是為了保護競爭。而地方政府也對鐵路公司征收沈重的歧視性賦稅。
當然,在美國,畢竟尚沒有發展到像英國、法國、日本那樣對鐵路運輸實行國有化的地步。強大的政府乾預尚沒有完全殺死自由市場,鐵路公司盡管步履維艱,但市場因素好賴也能讓鐵路公司賺錢。而那些實行了鐵路國有化的國家,比美國還不如。但也正因為此,這些國家從80年代以來,紛紛進行了比較徹底的改革,實行了鐵路私有化。
在美國,1970年代,政府強烈的乾預最終導致幾家主要鐵路公司破產,這時候的政治思潮仍然是乾預主義佔據主流,於是,政府沒有徹底解除管制,而是由國會安排,將這些企業中的客運業務剝離出來,重組為美鐵,全名叫做全國鐵路客運公司。坦率地說,我查閱了美鐵網站,沒有搞清楚它的投資者是誰。不過,有幾處資料都提到,它是一個『半政府』、『半公共』、而又以贏利為目的的機構。政府決心表明,自己可以做得比私營鐵路公司更好,既可以向民眾提供普遍服務,也可以賺錢。
後來人們發現,政府實現這種雄心壯志的辦法很簡單:壟斷加補貼。美鐵的英文縮寫是『美國』與『鐵路』兩個詞合在一起。這既體現了義務,也象征著特權:它必須按照國會指定的線路運營,不過,國會授予了它隨意使用任何公司擁有的鐵路線並優先通過的權力,也授予了它在其開通的城際鐵路客運市場上壟斷的特權,同時,國會也許諾在最初幾年給予補貼。當然,它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政治病,目前,這家公司擁有副董事長頭銜的人,竟然達到84人!
而獲得壟斷特權和補貼是有代價的。美鐵的運營不再是為了討好消費者,獲得營業收入,而是如何討好政客,討好議員們,爭取他們的撥款,美鐵的不少運營線路純粹是為了政治目的。他們把線路延伸到根本就沒有任何贏利前景的地方,這是送給議員們的禮物,而議員們可以借此收購選票。於是,我們看到了有趣的一幕,有的議員平時強烈批評政府乾預,然而,一旦美鐵宣布停運經過他所在選區的線路,他立刻就不乾了。同時,美鐵也要看工會的顏色,將員工福利維持在很高水平,而這些員工到底向消費者提供了什麼樣的服務,卻無人追究。
正是這些政治勢力,限制著美鐵作為一家企業本應享有的自主決定權,當然,它也因此得到了議員們慷慨的撥款。這些補貼很甜蜜,但也是一池深不可測的牛奶,終於要把美鐵淹死了。
這些年來,不斷有人提出對美鐵進行改革,改革方案也出臺了一個又一個,但在華盛頓轉上幾圈後,就無聲無息了。有學者呼吁,惟一可行的辦法是對美鐵進行破產清算,剝離部分還有前景的業務實行私有化,但這不等於宣布政府失靈了嗎?那些吃政治飯的人和迷信政府的經濟學家是不會答應的。所以,美國納稅人恐怕還得繼續養活美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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