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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票期權的分配曾被認為是新興高科技企業的有效激勵措施
·如今在美國股票期權的負面作用引起輿論關注
·如何計算股票期權的成本仍然是企業會計學的一大難題
·現階段我國高科技企業不宜實施股票期權分配
近日來,股票期權(stock option)成為美國輿論的熱門話題。《商業周刊》、《福布斯》、《財富》等著名美國財經類雜志以及英國《經濟學家》紛紛刊載長篇文章,討論企業股票期權分配引起的一系列問題。綜合起來,大致可以分為兩大派,一派是肯定,認為企業股票期權分配的正面作用為主; 另一派是否定,認為企業股票期權分配已經引發諸多問題及丑聞,必須加強監管,以防止其負面作用影響經濟發展。 5月3日,美國聯邦儲備銀行主席格林斯潘在亞特蘭大聯儲銀行金融市場會議上應邀發表演說,主題也是股票期權。 股票期權是什麼?它為什麼會成為美國輿論關注的焦點?安然(Enron)丑聞與股票期權有什麼關系?股票期權分配是否能夠成為推動我國高科技企業發展的激勵措施?這都是我們的讀者所關心的問題。
股票期權是什麼
股票期權是期權的一種。根據朗文商業英語詞典的解釋,股票期權又可稱為股票購買權或認股權,原文:『 指大公司給予其行政職員的一種選擇權,這種權利使職員能以特別有利的價格購買公司的證券或股票,這種選擇權通常不能向他人轉讓。』筆者要補充幾點: 第一,股票期權分配並不局限於公司行政職員(executive employee),這在美國企業早已擴大到所有員工,員工擁有股票期權的多少通常與員工奉職時間長短以及業績有關, 不過經理層擁有的股票期權比一般員工要多得多。美國《商業周刊》載文稱,在九十年代,美國有1000萬員工曾獲得股票期權形式的報酬,而美國企業首席執行官(CEO)的報酬中平均有60%來自股票期權; 第二,與期權不同,股票期權是『看漲期權』(call option), 而期權有看漲期權與看跌期權(put option), 所以所謂『這種權利使職員能以特別有利的價格購買公司的證券或股票』 一說只在牛市成立。因為股票期權的協定價格(strike price)通常是授予期權當天的該股票股市價格或是某一固定價格,在牛市,股票價格上漲,公司員工在執行股票期權(即以協定價格買進公司股票)以後再以市場價格賣出,差價就是獲利部分。如果是熊市,股票價格下跌,那麼協定價格非但談不上特別有利,如果執行肯定是虧損,目前美國股市就是這個狀況。這也是股票期權在美國掀起軒然大波的主要原因; 第三,股票期權分配從上世紀九十年代初開始在美國流行,曾經被認為是促進新興高科技企業迅速發展的有效激勵措施,現在看起來這種觀點有失偏頗。股票期權是一柄雙刃劍,對於企業而言,往往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下面的故事也許能增進讀者對於股票期權的理解。
高科技百萬富翁變成窮人 魯伊斯今年36歲,是微軟公司的編程經理。他在微軟公司六年期間一共獲得63,000股的股票期權,不過只執行了4,000股,也就是以協定價格買了4,000股微軟股票。如果他能在微軟股票達到高峰的時候全部執行他的股票期權並拋掉所有股票,毫無疑問他會成為百萬富翁。然而他輕信了他的理財代理、美林銀行(MerrillLynch)的經紀人魯特金提出的誘人理財計劃。1998年,魯特金拜訪了魯伊斯並提出一項關於股票期權的理財計劃: 魯伊斯全部執行他的股票期權並持有微軟股票。執行股票期權是要花錢的,通常的做法是立即賣出部分股票作為認購股票的成本,魯特金認為這麼做太虧,因為微軟股票還在昇值,而且這麼做上稅也較多。魯特金幫魯伊斯算了一筆帳:假定微軟股票每年昇值25%,美林銀行提供貸款為魯伊斯執行股票期權,甚至在支付年利率7.6%的情況下,到2007年,63,000股的股票期權將轉化為價值3460萬美元的證券資產,比執行股票期權後拋售股票的做法昇值1,100萬美元。這麼美妙的前景令魯伊斯不得不動心,他以每股50-60美元的認購價格購入23,400股微軟股票並長期持有。
要命的是微軟股票並沒有不斷昇值,在網絡泡沫破裂以後還不斷貶值。如今魯伊斯除了欠美林銀行110萬美元的貸款以外還欠了20萬美元的稅,老婆也因此與他離婚。魯伊斯就這樣從高科技百萬富翁變成了窮人。於是魯伊斯找有關部門狀告美林銀行,因為當時魯特金向他描述美好遠景時並沒有提醒相關的風險。美林銀行當然不認帳,魯特金在魯伊斯被深度套牢以後離開了美林銀行。美林銀行認為,魯伊斯是自己做的決定,與美林銀行無關。
如今在美國,因為股票期權引起的法律訴訟絕非個別案例。例如。安然公司員工狀告瑞銀萬寶,WorldCom公司職員狀告所羅門銀行等等。到全美證券經銷商協會備檔要求仲裁的案例已經達到創紀錄的6915件。
華爾街的『塔利班』
華爾街的塔利班指何許人?就是華爾街的證券市場分析家們。這可不是筆者杜撰,而是最新一期《福布斯》載文如此稱呼。看起來,華爾街分析家們的近來的日子實在是不好過。問題出在哪裡?就像上面的故事裡那位魯特金,華爾街的分析家門總是建議股東們持有或是買入股票,很少建議他們拋出。據湯姆遜金融公司與First Call聯合做的研究,華爾街分析家們通常評定『賣出』等級的股票種類佔股票總量不到1%。在牛市的時候,這樣做無可非議,到了熊市可就要挨罵了。近日美國股市雖然波動,但是總的趨勢是下滑。 5月6日,道·瓊斯股指猛跌近200點至9808.04,納斯達克股指跌34.55點至1578.48,賠了錢的投資者們當然要罵這些分析家。
罵歸罵,分析家們還得天天做證券資產分析。5月6日一期《商業周刊》載文指出,華爾街分析家們總是處於上市公司、大型機構投資者以及他們的老板們的壓力之下,被迫對證券資產作出正面評估,誘導投資者們不斷買入。上市公司為什麼要向分析家們施加壓力?因為管理層經理們擁有大量股票期權,也就是看漲期權,股票價格下跌意味著他們的私利受損。上市公司與投資銀行或是證券公司是僱傭關系,你的分析不向著我,我就找別人分析。投資銀行的老板為了攏住自己的大客戶,當然要逼著下屬做假。所以, 2000年4月網絡泡沫破滅之前,幾乎很少有人預言股市暴跌。在一片喊漲聲中,耶魯大學的經濟學家羅伯特·席勒爾因為成功預言了泡沫而一舉成名。
股票期權的積極作用與消極作用
毫無疑問,股票期權在一些新興高科技企業的發展早期曾經起過積極作用。對於資金奇缺的新興高科技企業以及快速發展的企業,利用股票期權分配可以吸引優秀人纔,激勵創新,與等量的現金相比,這種激勵效果很明顯; 同時,股票期權把企業管理人員的利益與股東的利益捆綁在一起,並有效縮小了擁有企業產權的董事會成員與高層管理經理的收入差距。
然而,隨著股票期權在CEO們錢包裡的比重加大,而會計體制、監管措施不健全,各種與股票期權相關的丑聞就出現了。安然(Enron)公司、Global Crossing公司等主要負責人在公司股票價格高峰時執行股票期權並拋售股票牟取暴利,公司破產以後員工及股東一無所有。免疫克隆公司(ImClone)的CEO、COO兩兄弟也涉嫌在收到美國食品藥物管理局拒絕受理其抗癌新藥申請的函件後兌現股票期權獲得暴利。由於公司高層管理人員與普通投資者的擁有信息不對稱是必然的,無法避免的,高層管理人員可以在各種負面信息公布之前搶先兌現股票期權牟取不正當利益。 這就是普通股市投資者與持有股票期權的企業高層管理人員的區別所在: 普通投資者無法回避市場風險,高層管理人員卻可以利用其信息優勢規避風險。這種區別在牛市時不引起人們關注,因為大家都掙錢; 到了熊市,普通投資者巨額虧損,企業高層管理卻依然能及時兌現期權獲取暴利。 股票期權的濫用使美國CEO們的收入激增。八十年代中期,美國企業管理泰斗彼得·杜魯克提出,公司CEO的收入不應超過公司最低收入員工的20倍。而去年,美國大公司CEO的收入是下屬工廠普通工人的440倍,在過去十年間增長了340%,達到1100萬美元的平均水准。 從企業會計學角度看,股票期權還存在一個難題: 期權費用或是期權成本。
如何計算股票期權成本
英國《經濟學家》4月27日一期載文討論了這一企業會計學難題。
從表面上看,企業管理人員通過股票期權掙的是股市的錢,與企業利潤無關,也不體現在企業的帳上。然而這種做法顯然有問題。尤其是當美國大公司CEO們巨額收入的60%來自股票期權,問題就更為嚴重。因為股票期權的費用沒有從公司利潤中扣除,公司利潤就顯得畸高,更加誤導普通投資者。
不過新興高科技企業顯然不願意計算股票期權的成本,因為這樣做會降低企業利潤,使得企業籌資更加困難。全美風險投資協會爭議說,計算股票期權費用會使企業利潤的核算更為混亂。首先因為有的期權是不執行的,尤其在股票市場價格低於股票價格的時候; 其次,估算股票期權費用存在會計理論的困難,計算很大程度是任意的。
針對這種說法,英國一家研究公司Smithers提出了估算股票期權費用的三種方法:第一種是對某一財政年度頒發的股票期權采用Black-Scholes期權價格模型定價*; 第二種是對所有已授予未執行的期權的成本以公司購入等量期權所需費用計算;第三種是所謂『全額費用』,即在某一財年所有未執行期權的價值變化加上已執行期權的費用。
運用這三種方法,Smithers公司對美國325家大企業的利潤進行復核,得出結論各不相同。第一種方法,美國企業利潤調降17.1%; 第二種方法,美國企業利潤調降21.6%;第三種方法,美國企業利潤反而增加了5.1%, 這主要因為股市滑坡,大量未執行期權的價值下調,導致總的股票期權費用下降。
哈佛商學院的羅伯特·默頓曾因期權價格理論方面的成果獲諾貝爾經濟學獎。他認為股票期權是可以定價的,雖然在采用何種價格模型上尚有爭議,但是在定價精確程度量級方面,股票期權還優於會計學需要定價的其它資產,如工廠的經濟學壽命,機器或是計算機的折舊等等。
擁護股票期權的人們擔心計算股票期權費用會使股票期權喪失對於管理人員以及員工的激勵作用。然而這種激勵作用完全可以用股票分配來替代,哈佛商學院的Brian Hall指出,股票期權是一種脆弱的激勵措施,因為在股票價格低於協定價格時員工一無所獲,只有在股票價格高於協定價格時纔有收益。相比之下,授予員工股票比股票期權更具有激勵作用。 那麼為什麼人們更青睞股票期權?根子在美國現行會計體制,股票分配必須計算成本,而股票期權不需要。
格林斯潘定調
在美國輿論關於股票期權的爭論熱得不亦樂乎的時候,格林斯潘於5月3日的演講引起更大關注。實際上格林斯潘是為這一爭論定調子,表明了美國政府改革現行會計制度的決心。
格林斯潘的講話承認目前股票期權分配存在的問題,並強調應當改革會計體系。他指出,由於不當的股票期權分配,已經導致相當數量資本的浪費,這種浪費毫無必要。改革會計體系的目的是要精確計算股票期權的成本,從而能夠更為客觀地衡量企業業績。
筆者近半年來讀過不少格老的講話,竊以為像此次這樣觀點鮮明的只有這一篇。
現階段我國高科技企業不應提倡股票期權分配
綜上所述,股票期權是一柄雙刃劍,用得好可以激勵企業員工創新,用得不好可以導致腐敗。筆者認為,現階段我國高科技企業不宜提倡股票期權分配。理由如下:
1. 我國的證券市場正在發展之中,相關法規建設有待於進一步完善。引進期權交易尚需時日。
2. 股票期權的負面作用在美國已經開始暴露,隨著時間推移將會進一步凸現。我們不妨觀望一段時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3. 股票期權成本計算仍然是企業會計學的難題,在沒有好的解決方案之前,我國企業應當主要采取原始股分配的辦法作為激勵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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