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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3月第一周,日元匯率呈昇值趨勢,從月初的1美元兌133日元上昇到127日元,其後又與股市下跌聯動,再次跌破130日元。由於人們對美國經濟恢復的期待增強,日美經濟狀況的反差正進一步擴大,加上日本的銀行在上年度末(日本的財政年度動從每年的4月1日開始)為籌措處理不良債權的資金而處理外國債權、買日元賣美元的操作告一段落,進入新年度後日本國內投資機構購入外債的動向又將趨於活躍,因此,日元匯率進一步趨於疲軟的可能性較大。
日元匯率問題是一個十分復雜、敏感的問題。由於立場、理念、側重點的不同,人們圍繞日元匯率問題的議論總是出現分歧甚至對立,而很難找出一種『純中立、客觀』的觀點。為了預測今後日元匯率變化的趨勢,對近幾個月來國內外有關日元貶值的各種議論作一番分析,應該說是有參考價值的。
一、日元貶值原因三說
關於日元貶值的原因,有人強調是『市場行為』,有人強調是『政府行為』(或『策略』),也有人認為這基本上是『市場行為』,但日美政府的誘導、乾預也對市場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一)『市場行為』說
這是日本政府某些官員一再強調(更確切地說是『辯解』)的觀點,即采用浮動匯率制的日元的匯率變動完全是市場力量決定的,特別是當前日美經濟基本面(增長率、國際收支、物價上昇率、失業率等)的反差,成為導致日元疲軟的基本原因,日本政府並沒有對日元匯率變化起任何作用,『日元貶值基本上符合日本相對於其他大國的經濟狀況』,『日元疲軟不是日本蓄意推動的結果』。但是,盡管日本的《新日本銀行法》規定介入匯市的權限在政府,但日本銀行確實提出過以購入外債來誘導日元貶值的主張, [日]武富將:『利用外匯調整成本差距』,並在政府眼皮下具體實施了這個主張,『日本政府未起任何作用』的說法恐難成立。
(二)『政府行為』說
有的作者認為:『日本是世界第一大貿易順差國,日元在短時間內出現大幅貶值是不符合市場規律的,除非存在其他因素。這個因素不可否認存在於日本政府。』 管克江:『日元貶值管啥用』。有的學者所指出,2001年在日元匯率下跌的同時,日本的外匯儲備從年初的3600億美元增加到11月底的4040億美元,這意味著日本政府通過大量購買或儲備美元而有意加速日元貶值。有的作者則強調日元貶值是日本政府的一種策略,並進一步推論日本經濟衰退本身或許就是日本政府的一種『戰略的選擇』, 認為日本的『所謂經濟衰退是日本政府對外宣傳上實施「哀兵經濟」的策略之一,目的是隱蔽本國經濟實力,為政府乾預經濟提供借口』。
這裡需要指出兩點,第一,僅僅依據日本是『世界第一大貿易順差國』就認定日元貶值『不符合市場規律』,似乎缺乏說服力,因為在當今影響匯率的因素中,比貿易收支更重要的因素是資本流動以及影響這種流動的各國經濟基本面的對比。第二,因為日本政府以經濟衰退作為日元貶值的借口而否認其經濟衰退的事實,這種說法恐怕也缺乏說服力,日元貶值可能成為一種策略,但經濟衰退則是事實而非策略。
(三)『政府誘導』說
這裡所說的政府包括了日美兩國政府,因為日元對美元的匯率變化是牽涉到日美兩國貨幣的問題。顯然,日本政府是樂於看到日元走低的,而美國則認為保持美元的強勢符合其國家利益。在日元貶值過程中不僅日本政府官員出面進行了口頭上的誘導,而且美國政府也在期待外國資金在強勢美元的支持下繼續流入美國的資本市場(盡管美國政府遇到了汽車、紡織等制造業企業要求阻止美元昇值的日益強烈的呼聲)。
在財政狀況極度惡化,官定利率降到接近於零的情況下,日本政府面對嚴峻的經濟形勢(2001年第2至4季度出現了連續3個季度的負增長)幾乎到了幾乎無計可施的地步,為此,不少日本經濟學家獻計獻策,希望政府嘗試采用使日元貶值的策略來促進出口增加,帶動工業生產,緩解通貨緊縮。總之,日元貶值幾乎被當作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二、日元貶值影響三說
關於日元貶值的影響,也有三種說法:其一是『損人利己』(對日本來說),其二是『既損人又不利己』,其三是『利人利己』。
(一)『損人利己』說
日本是東亞國家和地區的重要出口市場和直接投資來源國,日元貶值既導致 東亞國家出口競爭力的下降,又導致日本對東亞的直接投資的減少;與此同時,日元貶值也給亞洲國家帶來一些好處,比如從日本進口的商品的價格下降,以日元計價的債務負擔減輕等,但總的來說東亞國家受日元貶值的負面影響較大。 關志雄:『日元貶值對亞洲經濟及日本經濟的影響』。有專家估計,如果日本從東亞地區的進口減少10%,整個區域的經濟增長速度將下降0.5個百分點,特別是對於同日本經濟的『競爭性』大於『互補性』的國家和地區(如韓國、新加坡等),日元貶值對它們的出口的影響更大。
日元貶值很可能導致東亞各國的貨幣連鎖貶值,削弱整個東亞地區貨幣合作機制和金融市場穩定的基礎,甚至導致1997?1998年的東亞金融危機再次重演。日本《世界日報》評論說,『日元貶值對日本出口企業增加收益也許能助一臂之力,但如果日元貶值走過了頭,那就可能扼殺亞洲經濟的活力』。此外,因日元貶值而受到損害的還有美國的制造業。
對於日本來說,日元貶值之『利』主要在於可緩和日本與亞洲發展中國家之間的生產成本差距,增強日本出口商品的價格競爭力,特別是對汽車、精密機械、造船、成套設備等行業都可產生好影響,也有利於國內企業同來自亞洲等地區的廉價進口品的競爭;另一方面,日元貶值之『弊』會在於導致進口價格上昇,增加消費者負擔和企業的生產成本。但是,在當前日本為『通貨緊縮』、即『持續的物價下跌』而感到困擾之際,過去所說的日元貶值之『弊』也轉化為『利』,即通過抬高進口物價來帶動整個物價水平的上昇,有利於抑制『通貨緊縮』。盡管它會增加消費者負擔和企業的生產成本,特別是剝奪日本消費者本來可以享受到的來自亞洲發展中國家的廉價進口商品的實惠,但從宏觀經濟來看,當前主要矛盾在於如何克服通貨緊縮。由此可見當前的日元貶值對日本之『利』具有了雙重意義,即既有利於出口又有利於抑制通貨緊縮。
(二)『損人不利己』說
『損人』一面無需重復。關於日元貶值能給日本帶來多大的『利』,也有人提出質疑。這是因為同過去相比,日本企業更多地將生產據點轉移到了國外,特別是由於日本出口企業越來越多地采用國外生產的中間產品和原材料,日元貶值導致日本出口企業從周邊國家進口的中間產品和原材料的價格上昇,有可能部分抵消日元貶值導致的日本出口產品價格的下降,其結果很可能使日元貶值增強日本出口競爭力的作用大打折扣。例如,最近NEC、富士通、日本IBM等日本計算機企業決定從4月份開始將個人電腦的價格提高一至二成,其原因之一就是由於日元貶值,致使從國外采購的組裝產品的成本上昇。
又據日本財務省最近統計,盡管2001年日元平均匯率為120.95,比上年的107.36日元下降了11%,然而日本的出口仍比上年減少了5.1%,進口卻比上年增加了3.6%,貿易黑字比上年減少的幅度高達38%,約為6.6萬億日元,為18年以來的最低水准。這意味著『日元貶值導致出口增加,有利於景氣恢復』的公式至少在2001年已不再成立。
如果日元貶值可能給日本帶來的增加出口的『好處』被大打折扣,相對來說日元貶值給日本帶來的不利影響就會相形突出,這包括:日元貶值導致股市下跌(可以看出日元匯率曲線與股市行情曲線的變化趨勢驚人地符合);引發投資者對日元計價資產的信心下降,導致日元資產被拋售和外資流入銳減,進而引起日元、股市、債券『三貶』的危機;降低擁有大量海外資產的日本各銀行的資本充足率,再次導致銀行『惜貸』;損害日元的國際地位、阻礙日本政府長期以來所追求的『日元國際化』目標的實現;國際投資者鑒於日元貶值導致匯率損失的風險,而可能要求日本提高利率等等。
這樣,除去『有利於抑制通貨緊縮』這個好處之外,日元貶值對於日本來說從『利大於弊』轉化為『弊大於利』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而日元貶值對日本最大的壞處在於,它使日本懈怠了推進產業結構高度化的努力,因為合理的日元匯率會轉化為促進產業結構高度化的壓力。不久前,美國財長奧尼爾在日本演講時也指出,貨幣貶值的方法無助於日本經濟的增長;要徹底消除通貨緊縮,使日本經濟恢復持續增長的軌道,日本必須在轉換機制、調整結構、改革銀行體系等方面下功夫。
(三)『利人利己』說
這又是日本政府官員的一種辯解:『日元貶值有利於日本度過目前這一段最困難的時期,而當日本結構改革取得進展,隨後實現經濟復蘇,亞洲經濟也將可因此而大大受益。』 這段話從邏輯上看似乎沒錯:日元貶值有利於日本經濟恢復,而日本經濟恢復則有利於亞洲經濟。但是,這裡存在兩個問題,其一是如前所述,日元貶值對陷入困境的日本經濟來說並非是『救命稻草』;其二是亞洲經濟何時能等到『日本經濟恢復』進而給亞洲經濟帶來好處的那一天?很可能是,當這一天還未到來的時候,受日元大幅貶值之害的亞洲經濟,反過來會更加拖累日本經濟恢復,形成互相摯肘的惡性循環。
三、日元貶值趨勢三說
關於日元貶值的趨勢,一種說法是日元對美元匯率將在130?135日元之間徘徊;一種說法是日元匯率將突破140日元甚至下探150?160日元;一種說法是日元匯率也可能回到2001年12月日元急速下降以前的120日元上下的水平。
其實,對於日、美及亞洲各國來說,都有一個或期待、或容忍、或可能承受的日元貶值的程度和范圍,當日元貶值超出這種可接受的范圍,必將引起強烈的負面反應,同時即便對於日本來說,也絕非是日元越貶越好,當日元貶值超過一定程度或速度,也必將是『利大於弊』。那麼,日、美、亞所期待、或可容忍、承受的日元匯率的范圍有沒有一個重合區或公約數?這是值得有關各國開展對話來尋求妥協的課題。
從日美兩國政府的態度看,今後日元緩慢貶值的可能性較大,換句話說,日元匯率既不至於急速貶值下探150?160日元,也不至於回到2001年12月日元急速下降以前的120日元上下的水平,在今後一段時間,較大的可能是在130?140日元之間磨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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