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廈先是學者,然後纔是商人。放著大學教授不當,下海到香港炒期貨。賺到的第一桶金,帶給他的不是喜悅,而是1500萬港幣的債務。
九十年代初,拉來俄羅斯大馬戲團,損失了一只老虎,但一年內賺了800萬人民幣,完成了資本的原始積累。
1994年,杜廈派出大批員工赴美學習,組建『中國零售業的黃埔軍校』。
西安開店遭人圍攻,巧施妙計連賺三億。張揚的杜廈口出狂言,為自己打氣,為自己造勢。
在參加了近日召開的『天津商業年會』後,最令記者難忘的是,家世界總裁杜廈在自己的演講中大聲表白:我的老師是沃爾瑪,但我也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有人暗暗地說,『杜廈真狂。』
過去的3年間,在津京陝等地鋪了18家連鎖店,是靠實力還是運氣?帶著心中的疑問,我們造訪了這位略帶張揚的總裁。
走進家世界總裁辦公室,見到的杜廈說話大氣且語速極快。我們無法簡單地用『學者』或『商人』形容他。說他是學者,他身上有著赤裸裸的商氣;說他是商人,他又會以教授的眼光全面地分析市場。所以,杜廈自己也說,自己是很復雜的,『我這個人偏愛競爭,無論成功與失敗,都會使我活得有色彩!』正像他事業中的幾度『起死回生』。
『1977年,第一年恢復高考,我考上大學;1984年我是第一個提早畢業的數量經濟學研究生,畢業直接進入南開大學任教;1985年在經貿委任最年輕的處長,也成為第一個學者「兼職」的政府官員,』杜廈一口氣連說了三個『第一』,自報家門,列出了自己光輝的履歷。隨著杜廈飛快的語速,記者的思維也跟著那幾個年份轉動。『1987年我在中國信托發展總公司任研究員,1988年下海經商。很多人以為我是在學術界不順,纔下海的。其實不是的。』在家世界總裁辦公室中,杜廈終於放慢速度,悠悠地說,研究游泳的人,都想嘗嘗在大海中暢游的感覺。
南下淘金負債千萬
杜廈下海不算早,在潘石屹海南圈地時,在王石深圳組建萬科時,杜廈還在天津做教授呢。但用他自己的話說,經濟剛剛放開時,就像封閉了四、五十年的水庫被炸開,積存多年的水傾瀉而下,在此時你隨便抱住一塊木頭,都能被衝得很遠。『那時做生意,憑的不是纔智、專業知識,而是膽識,說白了只要膽子大就能賺錢!』就這樣,與當時下海的人一樣,杜廈也去南下淘金,地產、貿易,什麼都做過。
而真正被杜廈認為是下海經商後的第一筆大生意,則是在香港做外匯期貨,這種業務在當時南下淘金者中,會操作者寥寥。憑著多年專業的金融知識,杜廈一次就投入了20萬港幣,一個月下來,淨賺了180萬港幣。『翻了八倍,這樣賺錢容易得不得了。只要連一個「路透社」的終端,不用辦公室,不用員工。』第一次成功的喜悅使他更堅定了信心,為了將生意做大,他將贏利的資金又全部投入進去,一年下來,交易筆數的九成均是全線飄紅,這個成績足以使人竊喜。但正是剩下的十手,卻讓杜廈差點去跳樓……
1989年,日元連續3次大幅下跌,杜廈憑以往的經驗,認為日元在一段時間下挫後,必會強力反彈。於是,他決定大量吃進日元,最多曾一筆買進5億日元。然而,天有不測風雲,當年由於日本首相連續更迭,內閣重組了三次,政局的不穩使日元再次大跌,最後砸到157日元兌換1美元。要知道做外匯期貨,輸贏都是放大倍數的,本來只賠50萬的,擴大20倍後,一筆賬算下來,他負債竟高達1500萬港幣,『這的確是天文數字,而當時自己連房子等固定資產加到一起尚不足200萬港幣。』杜廈苦澀地回憶著。
『當時只有兩種選擇,一是跳樓,一了百了;二是還債。』杜廈說,他選擇了還債,但不知是什麼原因,杜廈有意回避了這之後的經歷,只是輕描淡寫地說,『用了半年時間,我將所欠的債務全部還上。』
期貨市場的失敗,1500萬的負債,杜廈認為是他的第一桶金,是因為無論在管理知識上,還是在心理承受上,這一次經歷都使他受益匪淺。
俄羅斯大馬戲團來華 百場演出狂賺800萬
真正讓杜廈完成資本原始積累的,則是幾次成功的展覽會,其中1990年的俄羅斯大馬戲團來華演出,使不少圈裡人至今還津津樂道。『這場演出是新中國建國以來,首次大型文化演出,也是第一次賺錢的演出。那一次我們賺了800萬。』不少人都記得,那一年俄羅斯大馬戲團來華,著實地火了一把。由於過於受歡迎,原有的幾十場表演被緊緊密密地安排了100多場,以至於在深圳演出時,因為氣候不適,馬戲團中的一位演員(一只老虎)客死他鄉。
家居『後院起火』 『挖人事件』引發公司大地震
落腳天津時,他雄心勃勃,但創業的波瀾、團隊的解散,使他現在還唏噓不已,談話的語氣中帶著顫抖……
在南方闖蕩多年,杜廈和與他打拼多年的團隊決定,投資固定產業,大本營就定在了天津。工業、房地產,他們什麼都嘗試過。但教授就是教授,1994年,杜廈在經過多方權衡後,決定選擇零售業為尋求繼續發展的新切入點,『選擇經營零售業有以下幾種優勢:一是它是市場開放最晚的一個行業,受外來經濟衝擊較小;二是老百姓柴、米、油、鹽,必須得買,可以永續經營;三是商業百年老店較多,存活率高,發展一向很平穩。』
『Home-depot(一家家居飾品大賣場)是美國最新興的業態,在亞洲都沒有引進。於是,我們選擇了這種家居零售模式,』那一年,杜廈派出大批員工到美國學習現代管理手段,這也是被業內人士稱之為『中國零售業的黃埔軍校』的第一批學員。
為籌建天津大型零售店,杜廈投入了幾年的所有積累,1994年到1995年,兩年中只出不進,原始積累幾乎用光,賬面資金最少時只有3萬元。當時為了上一個計算機軟件,需籌集200萬元資金,他先後7次到洛陽一家上市公司借款,並答應付20%的利息,但最終還是空手而歸。
終於在1997年底,第一家家居超市在東麗開發區正式鳴鞭開業。『這種家居現代化的營銷模式當時是亞洲最早,中國第一的。』開業伊始,生意十分火爆,公司走上良性循環。然而,好景不長,『1998年3月10日』這個日子杜廈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來的,這一天為改善京津塘的交通狀況,京津塘公路開始修路。當時全靠京津公路帶來顧客的『家居』,自然受到一定的影響。
正在此時,剛剛建立起來的家居又遭『後院起火』:當年的『黃埔軍校』學員紛紛高飛,當時的家居總裁、副總裁、財務總監等高層的離職,並不亞於那年老潘的『挖人事件』。『這是公司的大地震,公司幾乎是元氣大傷。』杜廈回憶道,部分企業高層領導對公司發展失去了信心,當時他們認為,家居已經不行了。說到此,杜廈似乎不願說太多,眼神中掠過一絲惋惜。
但8個月後,杜廈的零售業在市區開始全面起步,並在北辰區、河西區等地建起了分店。
西安開店 『過江龍』勇斗『地頭蛇』
西安開店,是杜廈事業中的另一步重要的棋子。不少圈裡人說,西安店的成功,是天津家樂成功的重要一步。曾有傳聞:家世界在西安開店,遭當地商家『圍攻』,杜廈巧施計策,使百名供貨商排隊報名,幾近擠破了超市的門。趁此番采訪,記者連忙向杜廈求證。
『沒有說的這麼懸吧,』杜總語氣中頗有些面對『八卦新聞』的意味。去年5月,杜廈開始在西安投資建設家世界。建店初期,家世界是個『外來戶』,在當地采購時,價格低於西安原有的價格水平,遭到一部分供貨商的大為不滿。一家供貨商中的『老大』組織幾十家供貨商,一致不向『家世界』供貨。眼看5月12日的開業日期馬上要到了,而裝修好的超市貨架上,仍然空空。
突然市場上有消息稱:家世界將訂下15天的期限,對供貨商實行一系列優惠,如果15天後沒有西安供貨商供貨,家世界將從天津各店調貨,不惜一切成本,把貨上齊,保證按時開業,價格與天津相同。
消息一傳出,有些供貨商終於挺不住了,『戰略聯盟』很快瓦解。家世界實施『各個擊破』的對策,由於利益的驅動,為了成為家世界的供貨商,部分供應商趕緊改變了供貨條件,還沒開張的家世界門口,出現了排隊簽訂合作協議的場面。由於,當時西北地區尚沒有外資超市進入,家樂開業後,異常火爆,不少人都特地打車到那裡去買大件電器。接下來的幾個月,家樂超市每月營業額在億元以上。由於西安家世界的良好商譽,很快在當地打開了局面。
用『張揚』這個詞形容他,杜廈認為有點貶義。『沃爾瑪可以洋洋得意地說,我們的全球零售額是1913億美金!萬客隆可以炫耀自己全球化的運輸!難道他們不是張揚?我們為什麼不能張揚?』杜廈認為,我們的零售業起步較晚,我們的資金實力、管理經驗雖然不如人,但老外們不熟悉人情、地理等等,我們比他們更了解這方土地。沃爾瑪的實力雄厚,但他在中國的零售業績是不值得炫耀的。所以,我們不需要妄自菲薄,『口出狂言』是為了給自己打氣、為自己造勢,喚起同仁振奮我們民族商業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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