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國企業家》記者 趙東山

　　編輯｜李薇

　　頭圖來源｜中企圖庫

　　快手2021年上市那一年，投資方五源資本跟時任快手創始人宿華有過一次對話，對話的最後，對方問宿華：“如果給10年後的自己定一個目標的話，會是什麼？”宿華的回答是，“我會希望10年後的自己更懂得表達自己。”

　　2023年10月20日，快手科技在港交所發布公告宣布，宿華辭任董事長，由CEO程一笑兼任，該調整將於2023年10月29日生效。宿華將繼續擔任執行董事和薪酬委員會委員，其不同投票權不會發生變化。宿華表示：“將繼續致力於為集團創造長期價值，並相信集團有堅實的基礎實現戰略目標。”

　　此外，公告表示程一笑出任董事長後，其不同投票權也不會發生變化。董事會相信，由同一人兼任董事長和首席執行官的角色，可確保集團在推進長期戰略方面的貫徹領導，並進一步深化集團的變現能力並優化集團運營效率。

　　在拼多多創始人黃崢、字節跳動創始人張一鳴紛紛隱退之後，宿華也選擇全身而退。

　　事實上，早在2021年10月29日晚間，快手科技就曾發布公告稱，快手董事長兼CEO宿華辭去CEO一職，快手聯合創始人程一笑接任CEO職位。宿華將繼續擔任快手董事長、執行董事、薪酬委員會委員。

　　不過，當時曾有媒體曝出，在宿華讓出CEO位置前，他的忠實支持者快手高級副總裁、快手經營管理委員會委員嚴強等高管已出局，快手內部人將一系列的組織架構調整歸結為“程一笑的勝利”。但隨後快手緊急發布聲明稱該報道嚴重失實，並將啟動法律程序，維護公司正當權益。

　　不管宿華因何原因卸任CEO，他在卸任的一段時間內，的確在逐漸“放權”。外界關注到他將主要精力放到了投資上。據媒體報道，今年熱門的AI項目光年之外和深勢科技大額融資的背後，均有宿華參與。不難預測，宿華未來的重心也將在投資上。

　　曾經的雙核大腦

　　宿華和程一笑，曾被理解為快手的“雙核”大腦。

　　2011年，從人人網離職之後，程一笑開始做一款名為GIF快手的個人軟件，這是一個移動端的動圖制作軟件。因為恰好適應了當時移動網絡通訊環境，這個軟件很快就在微博流行開來，並引起了五源資本投資人張斐的興趣，後者當時正在移動+camera的領域尋找項目。

　　張斐後來在微博上找到程一笑，最終帶來了200萬元人民幣的天使輪投資。兩年之後，當GIF快手遇到轉型和招人的困難時，同樣是張斐找來了宿華，幫助兩個創業團隊完成合並，於是，有了今天的快手。

　　那時候，宿華在創業圈已經小有名氣。清華大學畢業後，宿華先後供職於谷歌和百度。在谷歌中國，宿華主要負責研究機器學習在搜索中的應用。兩年後，宿華離開谷歌開始自己創業。第一次創業失敗後，宿華被前同事張棟挖去百度一起負責鳳巢系統的架構搭建，擔任性能和系統優化專家。

　　等到與程一笑認識時，宿華已經離開百度，正在做自己的第二個創業項目，一個社交電商。這個項目因為數據不理想停止運營後，宿華來找張斐商量創業方向，聊了20個方向後，張斐想到了程一笑：“我這有一個好的產品經理，方向挺好，你要不要考慮跟他合作？”

　　“宿華找方向難，一笑找人難，宿華是技術和算法驅動方面的大牛，而一笑是個很有產品頭腦的人，兩人是一個很好的組合。”張斐曾在接受《中國企業家》采訪時如是說。

　　兩個創業團隊合並成快手後，在內部分工上，宿華負責商業化、投融資、海外、GRPR、行政人事財務和對外等業務；程一笑則領導產品、運營、電商、游戲等重要業務部門。如果有內部信等重要文件發布，他們都是以兩人的名義共同發布。宿華和程一笑還約定每人每個月看一本書，通常跟管理、組織或者戰略有關，他們之間會互相推薦，比如《非暴力溝通》等。

　　多年後，程一笑回憶起2013年夏天與宿華的那次見面，仍然記得當時討論的話題，兩個程序員圍繞機器學習和人工智能的應用聊了很久，“宿華是一個程序的大牛，有很多可聊的東西”。

　　事實證明，宿華和程一笑合作的這些年也確實在產品、業務、資本運作等各個方面都實現了良好的互補。

　　宿華將擅長的推薦算法應用到內容分發上，用戶的體驗立刻得到了改善。幾個月時間，快手從視頻工具軟件，轉型成為視頻社交軟件，DAU迅速從100萬增長到1000萬，讓快手快速成為國內知名的短視頻平臺，並拓展了營銷廣告、直播帶貨等多種商業模式，最終在港交所上市。

　　用投資表達自己

　　黃崢辭任董事長後，致力於科學研究，關注食品科學和生命科學領域；張一鳴卸任CEO後選擇專注學習知識，系統思考，研究新事物，動手嘗試和體驗；宿華則選擇了投資。

　　據投資界報道，在美團聯合創始人王慧文的AI大模型公司光年之外此前完成的新一輪2.3億美元融資中，除了源碼資本領投，騰訊、五源資本跟投外，其中也出現了宿華的身影，而王慧文和宿華均畢業於清華大學。

　　與此同時，在今年8月另一家明星AI創業公司深勢科技宣布完成超7億元新一輪融資中，投資方除了眾源資本、和玉資本、正心谷資本、Evergreen Scitech Delta等和多家產業資本外，知情人透露，宿華也參與了本輪投資。

　　其實，宿華在谷歌時期，就主要負責研究機器學習在搜索中的應用，在今年ChatGPT和大模型爆火之後，宿華關注大模型和生成式AI項目也恰恰符合其專業所長。

　　或許，曾在投資上吃過的敗仗，讓宿華對投資有更獨特的理解和執念。

　　2017年，Musical.ly創始人朱駿和陽陸育打算出售剛剛創立三年就已經在美國擁有1000萬用戶的短視頻應用Musical.ly。前來詢價這家公司的名單堪稱豪華，不僅有國際社交媒體巨頭Facebook和視頻巨頭YouTube，剛崛起的快手和字節跳動也都紛紛拋出橄欖枝。

　　其實，宿華最先接觸到Musical.ly兩位創始人。宿華多年後接受媒體采訪時坦言，雙方當時“交談最深入”，“即將完成我職業生涯中最大的一筆交易”，但“我們當時沒有多少錢，這是具有重大影響的一個事件”。

　　最終得手的字節跳動，其實反倒是不佔優勢的一方。此前，因為抖音的產品形態與Musical.ly高度相似，還惹來過一輪口水戰，陽陸育還曾指責抖音抄襲Musical.ly。

　　宿華為什麼會投資失手呢？互聯網分析人士潘亂曾獨家報道過這其中的細節，在字節跳動和快手競購Musical.ly的當口，Musical.ly的天使投資人、獵豹創始人傅盛開始利用他的一票否決權搞捆綁銷售，想要收購Musical.ly就必須同時買下獵豹旗下另外兩款海外產品。　　

　　最終，還在養育快手社區生態的宿華選擇了拒絕，但張一鳴接受了這個條件，以近10億美元的價格收購了Musical.ly，因為今日頭條成熟的商業化讓他擁有充足的資金。

　　收購Musical.ly的成敗決定了字節跳動和快手兩家公司此後三年在海外的拓展速度。字節跳動將買來的Musical.ly與抖音海外版合並改名為TikTok，隨後引入字節強大的算法技術，讓TikTok快速在全球風靡，全球用戶超過16億，做到了中國公司出海前所未有的高度。

　　宿華做投資也早有跡象，且並不意外。在他還在擔任快手CEO期間，快手就成立了戰略投資部，2019年迎來曲昶昶、劉遠芳和王黛菲等投資總監，戰投部開始漸漸有了聲音。而獨立後的快手戰投部門，直接向宿華匯報。過去幾年，快手投資了易心優選、英雄體育VSPO、Nreal、茄子快傳等30多個項目。

　　早在今年1月，快手發布控股股東出售股份公告，控股股東達佳發展套現37.78億港元。公告表示，此次所得款項將投向慈善公益捐贈、前沿科技探索以及基礎設施投資等領域。而達佳發展的全部權益，正是由宿華及其家族擁有。

　　五源資本投資人張斐對宿華評價很高：“他是個能量很高的人，肚子裡特別有東西，但是說話很慢。有這種特質的人其實不多，因為聰明人大多喜歡表現自己，語速會比較快。只有經過很多磨礪的人，纔會小心地選擇輸出，我認為那是一個人很好的狀態。”目前宿華的投資中，一部分也與五源資本密切相關。

　　關於內心的向往，宿華曾表示：“我覺得內心最大的動力還是想做一些能夠讓世界變得更好的事兒。因為比較早就發現，通過利他讓自己有幸福感是一個比較靠譜的事，所以就想做最廣泛的能夠利他的事情。”

　　而當下，投資或許就是宿華找到的最好的表達方式和利他的事情。

　　參考資料：

　　《快手是什麼》，快手官方

　　《對話宿華：最底層的邏輯是利他》，五源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