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強東放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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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中國企業家雜志 作者:梁宵 編輯:徐林軒 2018-07-20 09:47:00

內容提要:任正非曾說,輪值CEO是否是一個好的制度有賴時間檢驗,但肯定比將公司的成敗系於一人的制度要好。

  京東越來越大,相比十年前,營業額增加了一千倍,員工超過了16萬人,劉強東是否也會力不從心?

  任正非有過這樣的時候。2003年之前的幾年,華為員工急速膨脹到幾萬人——一度混亂不堪,任正非身體累垮了,動過兩次癌癥手術,“公司內外矛盾的交集,我卻無能為力控制這個公司,有半年時間都是噩夢,夢醒時常常哭。”

  華為的輪值制度就是在這個背景下醞釀出來的。任正非當時說,輪值CEO是否是一個好的制度有賴時間檢驗,但肯定“比將公司的成功系於一人、敗也系於這一人的制度要好。”

  而在華為輪值CEO制度實行6年,剛剛昇級為輪值董事長的戰略之後,已經14歲的京東商城也想就此一試。

  7月16日,京東發布公告稱,京東商城將從即日起實施輪值CEO制度,由集團CMO徐雷兼任首任京東商城輪值CEO,向京東集團CEO劉強東匯報,全面負責商城日常工作開展。

  距離2016年沈皜瑜的離任,京東商城CEO之位已經懸置了兩年的時間。

  不過徐雷的任命並不太讓人感到意外,他是京東的“老將”,2007年以顧問的方式參與到京東的市場營銷業務,2009年正式加入,歷任京東商城市場營銷部負責人、無線業務部負責人、京東商城營銷平臺體系負責人、集團CMO等多個職務。

  對比華為來看,三位輪值CEO郭平、胡厚崑、徐直軍也都是“元老級”人物:分別於1988年,1990年,1993年先後加入華為,也都曾在多個不同的部門任職歷練。

  但在京東,符合此條件的人卻並不多。京東官網上公布的高管名單上,除了京東金融CEO陳生強是2007年就加入的“老臣”之外,其他幾位——CPO藍燁、CHO隆雨、CFO黃宣德都是在2012~2013年空降的高管——這對京東來說已經算是留任時間比較長的。

  外界曾用“流水的高管”來形容京東內部的人事更迭之頻繁,2016年前後,更有一批京東高管相繼離職。

  一位互聯網企業的創始人對《中國企業家》記者分析說,劉強東的管理很強勢,京東的文化就像山一樣,很堅硬,而且缺乏包容,因此人與企業之間就像硬碰硬,碰對了就留下了,碰不對則頭破血流。

  外界的印象也是如此——京東是劉強東“一個人”的公司,他自己在2018年接受財經作家吳曉波的采訪時也提到,“很多人都認為老劉很強勢,覺得如果有事兒需要幫忙,找我底下的高管沒有意義,找到我就能搞定。”

  這種“誤解”並非事出無因。

  沈皜瑜調任之後,劉強東直接坐鎮京東商城,商城的10位主要高管、集團總共18位高管直接向劉強東匯報;即便在此之前,劉強東也是事無巨細。

  根據《中國企業家》當時的報道,劉強東不僅管理直接向他匯報的CXO們,還要管下面一級的高管。他直接管的是8個人(CEO沈皜瑜、CMO藍燁、CHO兼首席法律顧問隆雨、CFO黃宣德、京東金融CEO陳生強、技術副總裁李大學、開放平臺負責人蕢鶯春、海外事業部負責人徐昕泉),但周報、日報抄送給他的有70多人。

  “傳統的CEO……日理萬機地為季度、年度經營結果負責,連一個小的縫隙時間都沒有。他用什麼時間學習充電,用什麼時間來研究未來,陷在事務之中, 怎麼能成功。”這是當年殫精竭慮的任正非對自己所擔任的CEO角色的反思。

  而業內人士對劉強東也有著“強於務實,弱於務虛”的評價,一位離職的京東高管對《中國企業家》記者表示,京東還需要完善戰略思維和頂層設計思維。

  “很多公司都是老板決定一切,我也決定公司的一切, 但是我決定的是人,是文化,是公司的戰略,卻很少決定具體的業務。”劉強東說。不管過去他是否真的如其所言,現在擺在他面前第一位的,就是給京東繪制一個更加有說服力的未來藍圖。 

  2017年的財報顯示,京東取得了有史以來最好的業績——首次實現了全年盈利。始料未及的是,京東的股價卻不昇反降,即便“2018年第一季度收入同比增長33.1%”的業績利好也未能扭轉局勢。很大一部分原因就來自於未來可能面臨的成長天花板。

  劉強東曾經說過,如果有一天京東的業績和增長不好,漲不上去了,業績大幅度下降,往往都是核心管理團隊,特別是以他為首的核心管理團隊出了問題,跟不上發展的節奏。

  在京東創立的前三四年,是劉強東“單槍匹馬”打下來的江山,內部自然也是“一言堂”;到了上市籌備的那兩年,京東引入了一批外企高管,劉強東也一度想要“袖手旁觀”,據媒體報道,他曾對手下說過“幾千萬的單子就不用找我簽字了”;但到了2016年,沈皜瑜離開,劉強東重新執掌業務一線;到了2018年,“放權”跡象開始顯露,3月份,京東開啟了一輪新的架構調整:原八大事業部昇級為三大事業群,事業群總裁直接向劉強東進行匯報,並承接事業部總裁和業務負責人的直接匯報。

  可以看到,劉強東一直在放權和收權之間反復拉鋸。

  在他身上,似乎呈現著兩個極端,輕信而又多疑。在《劉強東自述》一書中,他曾講過大學時候開餐館的故事,由於尚有學業在身,他無暇餐館的日常管理,放手讓員工去做,最後員工監守自盜,虧得一塌糊涂;值得注意的是,2016年劉強東回歸京東日常管理之後,隨之而來的就是京東內部嚴格的反腐自查,並在10月份公開了“十宗罪”。

  一方面,隨著京東的日益膨脹,管理半徑越來越大,放權和管理切分是一種必然,但與此同時,失控的風險也會在這個過程中有所暴露,這恐怕是讓包括劉強東在內的每一個企業創始人都欲放還休的原因——他們習慣了親力親為,交托於他人難免患得患失。

  “京東現在還算不上是一家治理成熟的企業,但是可以看到,正在往這個方向去走,管理更加體系化、制度化。”一位分析人士對《中國企業家》記者指出。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輪值CEO也是京東邁出的重要的一步。不過,除了徐雷之外,目前京東對其他輪值CEO人選、任期並沒有做出進一步的解釋和說明——與其說是確立一個制度,倒不如說是剛剛開啟一場實驗。

  實際上,華為在真正推行輪值CEO的制度之前,經過了一個漫長的內部進化,最早可以追溯到2004年的輪值COO,而在正式提出輪值CEO制度次年,華為纔在年報中明確公布了運作機制,職責范圍以及輪值人選和時間安排。

  而且,輪值CEO分擔了管理職責,並不意味著就分出了決策權力。

  不論是過去的輪值CEO期間,還是如今的輪值董事長期間,任正非始終擔任CEO之職,與三位輪值CEO角色不同的是,他有權否決董事會的決定。任正非曾提到輪值CEO的一個好處是“公司的山頭無意中在這幾年削平了”。但從另一方面來看,高管之間實現了“平權”,反而更加強化了“一把手”——任正非的權力。

  不過,這種權力落差尚不會影響華為的決策機制,因為制度中還強調了一點,任正非沒有權力提出具體政策建議,可以與其他管理人士交流看法——避免了個人決策獨斷專行,代之以集體決策。

  京東也會以此為參照嗎?

  2017年財報顯示,劉強東在京東佔股15.5%,管理層持股一共為15.8%,這也就意味著除其以外的管理層持股比例為0.3%,與此同時,劉強東擁有79.5%的投票權。

  可以肯定的是,在這樣的權力結構下,如果劉強東延續強勢,又不給予足夠試錯空間的話,輪值CEO的嘗試很難給京東帶來太大的變化——更不用說形成真正的輪值制度。

  一位京東前高管在2017年接受《財經》雜志采訪的時候說過,“我們不是不想創新,我們是不想犯錯誤。”並指出他離開時發現京東已經變得越來越不犯錯了。

  這對京東來說,應該不算是一個好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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