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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長三角和珠三角地區正在遭遇『用工荒』。透視這輪來勢洶湧的『用工荒』,它的背後既有弱勢的農民工在勞資博弈時代,對提昇薪資福利這一基本權益的渴望,同時也折射出因低成本擴張佔盡先機的沿海勞動密集型企業,不得不加快轉型昇級腳步的必然性。
缺工將從偶發到常發嗎
春節剛過,用工大省浙江就遭遇了前所未遇的『用工荒』。湖州市不完全統計的用工缺口達到5.3萬人,臺州市節後勞動力供需比為1?3,而杭州市外來勞動力市場的供需比甚至達到1?20。
湖州市勞動和社會保障局副局長沈康民告訴半月談記者:『現在的缺口是從已開工企業統計得來的,更多的企業是在元宵節後開工,缺口還會進一步放大。』
臺州市勞動和社會保障局就業管理服務局局長金松說:『與去年同期相比,求職人數少了很多,市區三個勞動力市場提供的崗位數達到4.5萬個,而進場求職的農民工只有1.4萬人。』
『以往是個別行業缺工人,現在已經蔓延到所有行業。』金松介紹,『制造業、化工產業、批發零售業、餐飲服務業,臺州幾乎所有的支柱性行業都面臨用工荒。』
紹興的天聖控股公司節後面臨1000人左右的用工缺口,公司工會主席魏國良說:『感覺工人越來越少,2010年的用工缺口比往年要大,元宵節之前肯定開不了工。』
在浙江義烏,市就業管理服務局最近分別去貴州遵義、陝西漢中、雲南曲靖招聘工人,普遍感覺『心裡沒底』。局長黃允龍判斷:『2010年的用工形勢將是歷史上最為嚴峻的一年。』當地的國內制傘業龍頭浙江紅葉制傘有限公司為了能夠在節後順利招工,破天荒地開出這樣的條件:老員工每介紹一個新員工給予600元的獎勵,新員工到崗的第一個月就能拿到600元的『適應性補助』。
一些以前的勞動力輸出地如今也變成輸入地,甚至也開始面臨用工短缺困擾,更凸顯了『用工荒』問題。一些負責就業的基層乾部和企業家分析,當前發達地區面臨的這種嚴峻形勢主要有三大原因:經濟持續回暖導致企業用工需求迅速上昇;中西部地區開發建設力度加大吸引農民工在家門口就業;各地惠農政策效應不斷顯現吸引部分農民工回流農業生產。
義烏市在中西部16個省市建立了66個勞務協作基地,黃允龍最近明顯感受到這些地方的一些變化:『中西部政府以前鼓勵勞務輸出,看重的是打工者一年能掙多少錢回來,現在他們提得最多的是招商引資,提出農民工到義烏並不一定賺多少錢,而是要把義烏技術學到,把義烏精神學到,他們准備和我們搶勞動力。』
而傳統的農民工輸出大市浙江麗水市,勞動部門近期對6000多名返鄉農民工進行的跟蹤走訪顯示,其中有將近4000人轉返從事與農業有關的生產,600多人明確表示不再外出。
長期負責就業工作的沈康民預計:『經濟發展波浪越來越向內地延伸,中西部等欠發達地區開發建設的力度越來越大,從長期來看,沿海地區的用工荒會越來越嚴重。』
沿海用工短缺現象是否會從『短期』向『長期』,從『偶發』到『常發』演變?浙江省勞動和社會保障研究院院長陳詩達認為,盡管從全國范圍看,勞動力供給格局還沒有發生根本性的變化,但在近階段,在沿海地區的民工荒可能會成為一種常態,將伴隨著經濟轉型昇級始終。
助推農民工薪資福利水平提高
實際上,為了留住想返回中西部地區的工人,沿海一些企業已經開始不斷追加農民工的工資水平和各項福利保障。據當地勞動保障部門調查,最近5年,長三角地區普通工人的工資翻了一番,每年都以GDP增幅一倍以上的速度在增長。
黃允龍介紹:『即便是金融危機也沒有阻止農民工工資上漲的步伐,目前義烏農民工工資水平普遍在每個月1200元?1600元,高於政府規定的850元最低工資標准。』
浙江天聖控股集團有限公司用工人數近4000人,基本上都是來自安徽、河南、四川的農民工。廠方趕在今年春節前就出臺了《關於2010年調整員工薪資和福利待遇的決定》,並把《決定》貼在了人來人往的廠門口。
這張《決定》承諾了三方面員工待遇:『從3月1日起,對員工食堂工作餐標准統一提高到5元;盡管政府要求醫療保險覆蓋面只有30%,但公司決定從2月1日起,員工凡進公司三個月試用期滿後,即給予辦理醫療保險;2010年逐步提昇生產一線計件制員工的工資水平,人均收入提昇幅度為15%左右。』
『我們要搶在其他企業前面,把待遇告訴工人們,希望他們節後還來這裡上班。』天聖控股公司工會主席魏國良表示。
沈康民說:『湖州地區的農民工去年工資水平在1500元,今年基本上能到2000元,很多企業還推出夫妻房、午餐免費等福利措施,工資水平還會繼續高起來。我們去江西上饒招人的時候,那邊的薪資水平也已經接近2000元。』
倒逼企業加快轉變生產方式
然而,在提高工人工資待遇的努力上,沿海制造業已經有點力不從心。浙江省發展和改革研究所所長卓勇良說:『在全球產業鏈的環節中,中國制造仍然只是佔據著利潤最為微薄的最低端。產品的定價權不在產業工人手中,也不在中國企業手中,更何況在東南亞國家,還有一支廉價勞動力大軍等著重復中國產業工人走過的道路。』
國內襪業龍頭企業——浪莎襪業董事長翁榮弟說:『對於生產100雙襪子纔能賺到一美元利潤的低端制造業來說,工人創造的附加值本來就很小,企業加工資的空間越來越小。』
『告別低成本競爭優勢給中國制造業帶來的煎熬,將是一個長期和痛苦的過程。』卓勇良認為,這道『檻』必須要邁過去。
既要消化勞動力成本上昇給企業造成的壓力,又要徹底擺脫用工短缺的困境,一些勞動密集型企業采取的積極對策是通過轉型昇級減少用工數量。魏國良說:『以前我們年銷售沒有到10個億的時候,員工是6000人,去年60個億,是4000人,如果銷售達到100個億,員工會進一步縮減到2000人。轉型昇級,技術改造,是解決問題的根本之道。』
用工短缺倒逼企業轉型昇級和提昇農民工薪資福利,被各界普遍認為是一個頗為積極的信號。陳詩達說:『民工荒實質上是一種勞資博弈,要麼企業加薪,要麼民工不來,有遠見的企業家就會轉變生產方式,提高產品的附加值,通過轉型昇級獲得的效益來消化勞動力薪資提昇後上漲的成本,這是一種倒逼,是勞動力市場逼著企業轉型昇級,市場之手永遠是最有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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