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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格林斯潘離去,一切將會怎樣?』5年多以前,本·伯南克在《華爾街日報》上撰文提出這樣一個問題。如今,他本人成了問題的答案。
美國東部時間2月6日上午10點,新任主席伯南克正式向副主席羅傑·弗格森宣誓就職,並發表其上任後的首個公開講演。至此,美聯儲的『辭舊迎新』劃上句號。值得關注的是,美國總統布什此次親臨伯南克的就職典禮,成為美國歷史上僅有的三位造訪美聯儲總部的總統之一,這也是30年來美聯儲迎來的首位總統,布什對伯南克寄予的厚望由此可見一斑。
作為美聯儲歷史上最赫赫有名的掌門人之一,前任主席格林斯潘於今年1月31日正式卸任。在格林斯潘走下神壇之後,全球都在關注著伯南克——這位52歲的棒球迷,能否在美國乃至全球經濟的賽場上,打出漂亮的本壘打?
一個新時代已經到來
『伯南克將取代格林斯潘的傳奇。』這是美國總統布什去年10月提名伯南克擔任美聯儲主席時的公開表態。隨著伯南克的正式履新,如何延續格林斯潘的政策,並擺脫格林斯潘時代的陰影,樹立自己獨特的風格,都成為市場關注的焦點。
事實上,剛剛踏上賽場的伯南克正面臨著格林斯潘光環帶來的巨大壓力,他所面對的是一個神話般的人物創下的美國經濟持續增長的神話。正如美國國會聯席經濟委員會的前首席經濟學家布裡安·韋斯伯裡所擔懮的那樣,『美聯儲理事會主席的工作遠不只是了解經濟運轉。他需要對政治環境進行嫻熟的管理,這裡不光是處理跟政客的關系,還包括處理與美國工人、退休人員和各個利益階層的關系,因為利率的昇降和他們的切身利益密切相關。』
在2月6日的就職儀式上,伯南克表示,他將盡最大努力完成美聯儲在保證美國經濟健康增長方面所肩負的使命。他說,美國國會賦予美聯儲的使命是至關重要的,這就是保持物價穩定、推動經濟和就業最大限度持續增長以及促進金融市場穩定和有效運行。他期望接受領導負有巨大責任的美聯儲所帶來的挑戰。
話雖如此,但是如今的伯南克正經受著巨大的考驗。美國面臨的經濟問題如烏雲密布,高通脹、低消費、政府赤字混亂如麻;歐元的衝擊和亞洲國家的日益繁榮一直被美國視為嚴峻挑戰;對伯南克而言,告別格林斯潘時代之後怎樣確立自己的威信實在不是件易事。誰都無法否認伯南克在全球金融學界的巨大成就,但中國國際金融有限公司首席經濟學家哈繼銘的研究報告指出,對於美聯儲主席一職,伯南克畢竟沒有經驗,因此要完全建立自己在美聯儲的地位尚需時日。
伯南克在接受提名後明確表示,他擔任美聯儲主席後的首要工作是保持格林斯潘時代政策的連續性。但是,伯南克同時也表示,美國的貨幣政策將會『繼續演化』。那麼,美國貨幣政策在伯南克時代將會出現哪些變化呢?
『一個新的時代可能已經到來,不過,我們並不認為美聯儲主席的換班會在短期內顯著地影響貨幣政策。』在伯南克上任之後,摩根士丹利發布的研究報告作出了這樣的判斷。中國社科院金融研究所李彬博士也表達了同樣的看法。他認為,布什政府提名伯南克當選新主席,這一穩妥的選擇意味著人員的更替不會引起美國經濟大的波動,可以預期美國經濟將繼續保持平穩增長。美聯儲的決策也不會因伯南克的接任而發生根本性的變化,保持長期價格穩定將是未來美聯儲貨幣政策的重中之重。
然而,這位新任接班人的觀點與前任畢竟不盡相同,二者最大的分歧在於美聯儲的貨幣政策目標。格林斯潘以抑制通貨膨脹和鼓勵經濟增長為目的,從不拘泥於任何一種經濟模型和理論,其具體的操作主要是調整利率。而伯南克對『通貨膨脹目標』推崇有加,他積極主張設定一個明確的通脹目標,中央銀行負責實現這個目標,而格林斯潘則對這項政策不屑采納。
其次,二者在政策透明性上的取向不同。與被稱為『模糊語言大師』的格林斯潘形成對照,講話直白是伯南克的一個顯著特點。他認為,提高透明度可以增強決策的可信性,促進決策者與外界的建設性對話,減少金融市場的不穩定性,有助於經濟增長與穩定。
此外,據最新消息,為了給伯南克充足的時間准備,美國原定於3月28日召開的貨幣政策會議將延緩2天,屆時伯南克的一舉一動都將備受關注。
總之,面對美國經濟中團團棘手的問題,能否打出漂亮的本壘打,全世界都在拭目以待伯南克的表現。
新主席面臨諸多挑戰
當前美國的經濟問題並不簡單。油價上漲、房地產降溫、國內消費不景氣、連續小幅昇息,格林斯潘留給伯南克的棘手問題還真不少,上任之初的伯南克正面臨著諸多挑戰。
挑戰之一:何時停止加息
對於美聯儲新主席伯南克來說,他面臨的第一個挑戰就是決定何時停止加息政策。在正確的時機選擇正確的政策,追求『刀刃上的平衡』歷來都是宏觀經濟調控者永恆的主題。目前美國經濟增長已有放緩跡象,如果貨幣緊縮政策維持時間過長,美國經濟就有陷入衰退的危險;但是,如果過早結束加息的話,在油價居高不下的大背景下,通貨膨脹有可能失去控制。而伯南克的決定將對成千上億的消費者、投資者和企業的金融活動產生重要影響。
況且,長期的低息政策在美國經濟學家、政治家、消費者和投資者中有著十分高的可信度,伯南克需要借此擺脫格林斯潘時期貨幣政策的巨大影響力。正如梅西洛金融公司首席經濟師迪亞內·斯旺克所說:『我們正處在一個轉折階段,現今任何金融政策都不能立竿見影,也沒有一個准確的終級利率數字來參照。所以,伯南克的最大挑戰就是何時停止昇息。』
挑戰之二:通脹壓力上昇
作為聯邦儲備委員會的主席,伯南克的首要職責應該是抑制通貨膨脹保持經濟穩定增長,但是為了緩解經濟不平衡發展,他同樣需要抑制消費增長從而減輕經常賬戶赤字和個人債務的壓力,如何平衡經濟增長和抑制消費的關系成了擺在他面前的一個難題。
能源價格居高不下直接和間接推高了美國的通脹水平,高油價會抑制消費、就業以及整體經濟活動,而企業將油價上漲的成本轉嫁到消費者身上,無疑將增加通貨膨脹壓力。由於美國去年第四季度勞動力成本快速上漲,市場擔懮通貨膨脹壓力上昇。另外,市場預期美聯儲加息接近尾聲,從而令美元對其他西方主要貨幣走低,導致美國進口商品的價格上漲。
美國經濟增長態勢出現疲軟,而通脹壓力日益上昇,經濟疲軟與通脹共存的矛盾局面,導致美聯儲的利率政策左右為難。因此,通脹壓力上昇是伯南克面臨的又一個重大挑戰。
挑戰之三:房地產降溫
近一兩年來,美國住房市場出現高燒,局部地區出現泡沫。而自去年第四季度以來,美國住房市場出現降溫現象,由於住房市場是消費支出和整體經濟發展的關鍵因素,近幾年美國GDP增長90%的貢獻來源於消費市場和房地產建設。如果美國房地產市場出現過快降溫,將給美國經濟帶來沈重打擊,導致經濟增長明顯衰退。想必伯南克和他的同事們也在為此費心不已。
挑戰之四:雙赤字居高不下
雙赤字問題的長期存在始終是美國經濟的隱患。一直以來,亞洲等國和地區對美元需求旺盛,但是一些分析人士已經發出警告,這些國家和地區對美元資產的興趣正在減弱,這種變化將引發一系列不利於美國經濟的連鎖反應,甚至導致經濟陷入困境。
2005年,美國經常賬戶赤字已超過7000億美元,而且每天需要來自國外20億美元的融資,與此同時,美國聯邦財政赤字也居高不下。對於伯南克來說,他需要削減創記錄的雙赤字,然而,這不是貨幣政策制訂者能容易做到的事,它牽涉到政府政策、政黨利益等因素,即便是格林斯潘,他也屢次警告雙赤字,可是也只能無奈地面對這一現實,難有改變巨額雙赤字的應對之道。
挑戰之五:高油價衝擊經濟
伯南克面臨的另一個挑戰是居高不下的油價。去年以來,頻頻來襲的颶風及地緣政治等原因令美國乃至全球市場油價驚人飆昇,油價一度衝破每桶70美元大關,而近日的伊朗核問題又導致國際油價逼近去年的歷史高峰,油價高漲對美國經濟的影響不容小覷。
挑戰之六:如何樹立個人威望
另一個不能不提的就是伯南克在格林斯潘時代之後,如何樹立起個人威望,取得華爾街乃至整個美國的信任,可以說是他面臨的最大挑戰。
李彬博士認為,伯南克面臨著從學界到政界的角色轉變,目前來看他似乎還缺乏『華盛頓經驗』(從政經驗)和『華爾街經驗』以及對市場的靈敏反應能力。要想贏得美聯儲之外的金融市場和來自政界的支持和信任,對他來說將有一條很長的路,並將決定他能否成功地領導美聯儲。
伯南克有著深厚的學術積淀及良好的口碑,但作為美聯儲新主席,他還面臨著一系列的挑戰。也許正如經濟師斯旺克所說,伯南克將發現,『他最大的挑戰是如何淋漓盡致地把自己的纔能發揮出來』。
對人民幣匯率打『太極』?
在對待人民幣匯率的問題上,格林斯潘『讓人民幣匯率昇值並無助於美國貿易逆差』的觀點,曾在一定程度上平息了美國某些政要擬采取強硬貿易政策的念頭。但伯南克的上任,無疑為美國在人民幣匯率問題上的態度帶來了新的變數。
在伯南克看來,讓市場決定匯率,很大程度上是中國自身的利益所在,而人民幣的昇值『應該不會對美國經濟有害』,並暗示,亞洲地區政府停止購買美國債券,對美國來說並非風險,這似乎在打消那些出於美國國內自身利益的考慮,而對人民幣匯率持溫和態度的人的顧慮。伯南克認為,世界多數國家逐步認同『浮動匯率是最好的』,而中國作為主要經濟體,不應該是一個例外。由此可見,在人民幣匯率問題上,伯南克更像是一個擅長打『太極拳』的鷹派人物。但李彬博士也表示,學院派出身的伯南克對人民幣匯率不會采取非常強硬的政策。
就拿美國的貿易逆差來說,伯南克與他的前任觀點就大相徑庭。格林斯潘認為,人民幣匯率昇值無助於解決美國的貿易逆差,而且美國對中國的貿易逆差並不像人們所認為的那樣大。在格林斯潘看來,如果從產品的附加值來看,美國對中國的貿易逆差其實低於對日本的逆差。格林斯潘表示,沒有可靠證據可以表明人民幣匯率上昇對美國制造業和就業增長會有幫助,美國一些人想限制全球化發展的任何努力,最終只會給美國帶來不利。
伯南克則認為,造成美國貿易逆差並導致赤字的根本原因,在於其他國家過高的儲蓄率,即美國的貿易赤字,『與其說是美國揮霍造成的,不如說是其他地區過度節儉的結果』。此外他還認為,中國對燃料和其他商品需求的增長已經成為世界新形式通貨膨脹的主要因素,中國應當以減緩經濟增長率的方式承擔美國通貨膨脹的責任。中國經濟的高速增長主要得益於強勁的出口增長,因而降低中國的出口增長率,敦促人民幣昇值,成了減緩中國經濟增長,進而緩和美國通貨膨脹最直接的辦法。
在談及伯南克的上任對中美關系的影響時,李彬博士認為,伯南克上任初期對中美經濟的影響應該較小,但長期來看,還是要解決中美貿易逆差問題,其關注的重點仍然是美中貿易和美元對人民幣的匯率等問題。
或許,隨著美聯儲新掌門的就任,美國對人民幣昇值所施加的壓力會更大。盡管從整體上看,由於人民幣參考『一籃子貨幣』,伯南克的貨幣政策對人民幣的影響會減弱,但可以料想,2006年人民幣匯率仍將繼續成為中美之間經濟博弈的關鍵詞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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