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讓我清晰地感受到北京、天津、上海三地人思維方式的不同,是那次去天津出差。
早晨在住地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盪漾在室內,樓下馬路也響起了稠密的腳步聲。看看錶,離吃早飯的時間尚早,推開臨路的窗子瞧瞧匆忙的人流,便有了這個題目。
打扮不算入時,但骨子裏卻透着大都市人氣質的天津人要遠比北京、上海人幽默得多。幽默是一種文化,又是文化底蘊的一種外露形式。
大抵是街道清潔的緣故,清晨天津的街道總是溼漉漉的。一個騎自行車的小夥子一不小心連車帶人摔倒在馬路上,一羣男女老少忽悠一下全圍了上來,沒有人去幫忙。小夥子利索地站起來,扶起自行車,滿臉謙恭地對圍觀人羣擺手幽了一默:“對不起,對不起,沒練好。”衆人一笑,自行車流照常在大街上流淌着。
天津人這種頗有禪家“雲在青天水在瓶”的風範,實在讓人有一種輕輕鬆鬆、走在生活的音階上的感覺。就因爲那位不知姓名的天津小夥子這輕鬆的幽默,讓我一整天都有一種好心情。
後來,天津人摔倒爬起來,又輕鬆地對圍觀者幽默的情景,讓我常有心中有事就拈出來晾晾的感覺。於是出差上海時總想觀察一下滬上人的表現。有那麼一日,漫步南京路,在天津看到的那一幕出現了。仍是年輕小夥子騎車摔倒,所不同的是,上海人沒有人去圍觀,相反倒是當事者露出了一臉窘態,來不及拍打身上的塵土,像小偷似的東瞧西望,自卑地推上自行車逃了。上海人不原諒自己,不願在四季的旅行中邊走邊唱。摔倒了明明是自己爬起來的,也不忍心去看看周圍人投來的敬佩目光。
北京人怎樣?既然看到了上海人和天津人對待同一境遇的不同處理方式,我便“心懷鬼胎”地守株待兔。自行車王國的北京,這種機會並不少。下午五時的公主墳,自行車流並不比黃河水流得慢。沒看清具體的原因,眼前穿着靚麗的少婦連車帶人摔在了路邊,少婦那苗條的身材一着地立刻大罵:“這是什麼鬼路。”我下意識地瞧瞧周圍平坦的路,無論如何也沒有發現“鬼路”,心裏不免升起爲路受辱的不平。少婦絲毫不被身側的喧譁所擾,邊起身撲打身上的土,口中還不停地抱怨、宣泄着內心的憤恨。
看着北京的這位少婦,已聽不清她的怨詞,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她一定在抱怨上帝把不佳的運氣給了自己,完完全全忽略了應保持一個人應有的從容。
原來,北京人的衝動和平靜都是那麼沉重。
紀實歸紀實,對三地人思維方式可能有點妄說:天津人幽默輕鬆地對待生活,上海人嚴肅認真地對待生活,北京人遇事總不願找自己的原因,生活中的抱怨聲似乎刺耳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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