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華爾街衆多投資銀行中，摩根士丹利無疑是該行業的執牛耳者，一直以來都以出色的業績成爲萬衆矚目的焦點。然而，近日一連串的高管層變動，以及愈演愈烈的“內戰之火”又爲摩根士丹利萌生出一個“焦”點，將其燒得焦頭爛額。
短兵相接
3月初本是風和日麗、春意盎然的時刻，而對摩根士丹利的首席執行官裴熙亮而言卻是夢魘之夜、狂風驟雨的開始。一封醞釀已久、出自該行前總裁羅伯特·格林西爾爲首的8位前高管之手的“彈劾”信掀起了這場暴風雨的第一波。該信數落出裴熙亮的種種不是，並將摩根士丹利近期表現落後於人的全部責任歸咎於他的領導無方。這一高管聯盟以持有比董事會成員還要多的1100萬股大摩股票爲威脅，向董事會發出強烈要求，撤換裴熙亮CEO之位。爲了加大獲勝的籌碼，這8人又是登廣告，又是上鏡頭，大有當初美國總統競選的架勢。他們遊說大型機構投資者，以及廣大股民都來關注此事，並支持他們的行動。
儘管此事對董事會的衝擊相當大，而且在執行董事之間也引發了不少爭議。經過3次會議討論後，董事會最終還是未對裴熙亮採取行動，不過，提出讓他制定繼承人計劃。於是，3月28日晚，摩根士丹利宣佈以兩名聯席總裁取代前總裁柳浩思之位，而這兩人一位是執行副總裁兼首席財務官克勞福德、裴熙亮的忠實跟班。另一名則是董事總經理兼債券、期貨商品及外匯業務全球主管克魯茲。消息宣佈的次日，另外兩名不同派系的接班候選人，即機構證券及投資銀行部總裁兼首席營運官維克拉·潘偉迪和董事總經理兼全球機構股票部主管約翰·海文斯，很識相地離開了摩根士丹利。
而這越發激起了反對派人士的不滿，欲將反抗行動升級。面對8位前高管咄咄逼人的攻勢，裴熙亮也不是省油的燈。他不僅分拆出自己一手創辦的Discovery信用卡業務部門，而且還站出來爲其公司管理層洗牌辯護，從而尋求摩根士丹利高管層及公司大股東的支持。他堅稱，這些變動絕對符合公司員工、客戶和股東的最佳利益。與此同時，他還不忘指責那些“造反者”們有勇無謀的行動正陷公司於不利，令這家華爾街銀行的業務受損。他說道：“公司一些現任和過去的員工正冒險採取一種可能會損害到公司利益的行動，而這不符合我們摩根士丹利的精神。”
暗中內幕
對於初次瞭解此事的人，多半都會心生疑問。據相關人士給出的數據顯示，自裴熙亮1997年上任以來，公司對股東的回報率高達258%，而同一時期標準普爾金融指數成分股的平均水平只有167%。而且，摩根士丹利幾乎在任何一個領域的市場份額都在增長。在今年最大的同類交易中，ChevronTexaco以180億美元的高價收購Unocal，後者的諮詢顧問公司正是摩根士丹利。去年就更不用說了，裴熙亮盡心盡力地爲公司拉回了4件大額的新股上市生意。如此盡職盡責的高管，究竟造了什麼孽，讓反對派們非欲除之而後快？
乍看起來，此事確實突然。然而，摩根士丹利的內部矛盾是由來已久的。8年前，裴熙亮的零售經紀公司添惠收購了摩根。而這場被外人稱作“如虎添翼”的併購從一開始就飽受爭議，一家是投資銀行，一家是經濟公司，兩家企業首先在公司文化上就存在着巨大的差異。
合併後，摩根士丹利原首席執行官麥晉珩便主動退居二線，把新公司的CEO寶座讓給了來自添惠的裴熙亮。不過據傳，當時雙方達成協議，5年之後麥晉珩將取代裴熙亮之位。然而，合併後的摩根與添惠貌合神離，兩派之間的明爭暗鬥從未停息過。當時，爲了加強自己的集權範圍，裴熙亮將添惠公司許多人員都安插到了合併後的摩根士丹利添惠公司的董事會和高級管理層。
2001年，被譽爲華爾街最富傳奇色彩的投資銀行家之一的麥晉珩被迫離開他貢獻了28個年頭的摩根士丹利，當時這一新聞在華爾街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從此，裴熙亮不但多了一個不共戴天的對手麥晉珩，同時也被扣上了一個不好的名聲。許多人都評價裴熙亮是個會把所有威脅到自己領導地位的人一個不剩地剔除出去的“小人”。“裴熙亮來自麥肯錫，深諳政治策略。”任職於另一家華爾街著名投資銀行的人士對媒體說道：“即使排擠掉了他的最大對手，裴熙亮也沒有停止過他的動作。這幾年，摩根士丹利高層都快被他換光了。”
摩根士丹利的員工都是畢業於“常春藤聯盟”大學的頂尖人士，在他們眼中，以裴熙亮爲首的“添惠派”只不過是一羣得勢的暴發戶罷了。而最讓他們不齒的是，裴熙亮是從管理顧問開始起家的，他的金融經驗也僅限於信用卡和個人投資方面，然而對於投資銀行業務，他不過是個“棒槌”。“摩根派”從未把裴熙亮當作摩根士丹利真正的掌門人，在他們看來，裴熙亮只能代表添惠。
此外，裴熙亮自身的心高氣傲也讓他民心向背鮮明。部分股東和公司內的投資銀行家表示，在他們眼裏稱職的領導應該更貼近羣衆，與他們一起接聽客戶的電話，走下交易廳與投資者交談，並在週末晚上一同留下來加班。而裴熙亮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令其公司員工倍感不悅。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見他們的要求仍未得到迴應，8位前高管4月12日再次向董事會發出抗議函，這已是他們遞交的第3封信了。而數天前還聲稱支持裴熙亮的副董事長喬·佩雷拉和投資銀行負責人特里·麥吉德也於次日宣佈辭職，這使摩根士丹利自3月28日以來離開高管層的人數達到了5名。此二人的離去對本已如坐鍼氈的裴熙亮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不過，所幸裴熙亮一直深得摩根士丹利董事會的強力支持，這都要得益於董事會中的許多成員都是他的故交，而且其中4名董事還曾在裴熙亮執掌添惠期間，擔當過添惠母公司西爾斯的董事會成員。在這場持續了大約6周的“攻守戰”中，多虧了這一堅強的後盾，裴熙亮才得以多次化險爲夷。此次也不例外，董事會再次否決了反對者的提議，並規勸他們停止這一行動。
這場內戰今後還有什麼發展，裴熙亮還將面臨何種考驗，我們不得而知，惟一能做的只有在一旁靜觀其變了。
彈劾信與回信
3月3日，以摩根士丹利前總裁羅伯特·格林西爾爲首的8位前高管向董事會發出的第1封信，打破了原有的平靜。信中數落了現任首席執行官裴熙亮的種種不是，並要求董事會撤換裴熙亮。
4月初，該“8人組”第二次向董事會致“彈劾”信。信中表示：“我們很遺憾必須訴諸第2封信，但因爲你們拒絕與我們會面，我們認爲這是能與你們溝通的惟一方式。”在信中，他們表示摩根士丹利正遭遇日益嚴重的問題，並再次公開批判裴熙亮的領導能力。
4月11日，“8人組”呈上了第3封“彈劾信”，信中說：
“我們希望與董事會成員舉行一次會議，探討裴先生的問題。雖然你們認爲不能‘直接強迫’裴熙亮下臺，但是你們到目前爲止也沒有拒絕我們再三要求的這次會議。
近來，公司激進的重組行動已經犧牲了許多最有才華的專業人士，而且也讓裴先生更加孤芳自賞、與世隔絕。上週，裴先生在倫敦表示，對他執行能力和領導能力的爭論已經‘結束’，並宣佈自己勝利。其實，這不是一場勝敗遊戲。要說失敗的話，許多摩根士丹利的僱員、股東和客戶纔是失敗者。這場爭論是關乎如何治理公司、如何執行領導意圖，以及如何爲股東創造價值的爭論。
在你們宣稱支持裴先生之前，我們想請你們回答以下問題。
1.爲什麼近來一系列高管紛紛離職？董事會知不知道，公司僱員、股東和客戶都很尊敬他們？
2.在之後的人事變動中，爲什麼新高管上任之前不接受正式的面試？爲什麼機構證券的新高管僅僅接受了電話面試？
3.在裴先生‘信任危機’期間，在董事會認識到摩根士丹利因此走下坡路之前，還有多少高管要離職？
4.董事會有沒有批准給予骨幹管理人員一筆特別薪金以安撫人心？
5.法律規定在75%以上的董事會成員批准下，裴先生才能被罷免。那麼爲什麼沒有得到股東們的同意，董事會在2004年12月新進了一位董事，又在2005年4月突然新進2位董事？
6.爲什麼不像其他公司那樣，在股東建議去除分級董事會之後，立即將其去除？
7.董事會應不應該向股東們宣佈，公司收到了美國證監會發來的‘民事訴訟預先通知’？
8.在得知佛羅里達法院懷疑公司沒能保存好E-mail，並涉嫌‘違反聯邦法律’後，董事會做了什麼？
9.董事會有沒有意識到，2003年該項起訴就可以用2000萬美元擺平，現在卻要用3.6億美元來對付？
10.董事會有沒有注意到，近幾年來，公司與監管機構(美國證監所、紐約證交所和全美證券交易商委員會)的關係正在惡化？誰該爲此負責？
11.股東們已經作出了決定，認爲‘發現卡’是公司不可分割的業務根基。那麼爲什麼董事會在4月初推翻這項決定？
12.4月4日，分析人士針對拆分‘發現卡’業務提出了疑問。雖然裴先生表示分拆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以後作出的，但是公司CFO連最基本的問題都沒能回答出來。對此，董事會有何看法？
13.董事會有沒有聽取客戶、股東、員工、尤其是剛剛離開公司的員工的意見？聽聽他們對公司表現、裴先生能力以及近來人事調整和業務分拆的觀點？
14.既然裴先生表示，‘不想讓這次爭論公開化’，那麼他有沒有建議董事會成員與我們碰面？董事會還沒有與我們探討過這個問題，怎麼就知道我們的觀點站不住腳？
相信回答了以上問題之後，董事會自會得出‘直接強迫’裴先生下臺的理由。我們仍然希望與董事會成員碰面，探討這一問題。”
4月13日，董事會給出了回信。信中只有一段話：
“董事會已經考慮過你們的建議。我們對裴先生的管理戰略及其本人都充滿信心。與此同時，我們也密切注意摩根士丹利的業績表現。我們認爲，你們這些專業的批評過慮了，這會對公司造成傷害，讓投資者失去信心。我們希望你們停止下一步的行動。”
至此，董事會已經表明了態度，裴熙亮暫時躲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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