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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總金額達40萬億的世界經濟已經失去了平衡,因此它迫切需要調整。美元貶值固然不是醫治世界失衡這一痼疾的萬應靈丹,但它持續一段時間有助於促發世界經濟的重新平衡。
世界經濟失衡,各方都有責任,因此需要共同努力來尋找解決之道。美國的問題是過度消費,結果導致世界其他地區深受消費不振之苦。1995年——2003年,美國消費需求年均增長4%,比其他發達國家(2.2%)高近一倍。美國消費增長並不是由其國內收入增長帶來的,而是大量地從其他國家『預支』了將來的儲蓄。
美國公民個人可支配收入的儲蓄率已經從1992年的7.7%急劇下降至2004年9月的0.2%。與此同時,巨額聯邦預算赤字使政府也陷入了負債之中,整個美國的居民、企業和政府的儲蓄水平均降至歷史低點。
美國儲蓄不足對整個世界都將產生重大影響。由於國內儲蓄不足,美國必須從國外『進口』儲蓄以支持國內經濟增長,它就必須維持大量的經常賬戶赤字和貿易赤字以吸引外國資金的流入。到2004年中期,美國貿易支付差額赤字已達6650億美元,佔GDP的比例達到創記錄的5.7%。
在美國過度消費的另一面,是世界其他地區不斷累積了大量的過剩美元,這在亞洲(特別是中國、日本、韓國)、歐洲和中東表現為消費增長緩慢、經常賬戶大量盈餘。
目前,世界各國儲蓄中有80%被美國汲取,每一工作日就有近26億美元資金進入美國。美國不僅將制造業向世界各國『外包』,現在它連儲蓄的任務都外包給了其他國家。
這一模式是不穩定的。美國經常賬戶赤字在今後幾年還將繼續呈擴大勢頭,到2005年底或2006年初,美國經常賬戶赤字將佔GDP的比例將從6.5%增至7.0%左右。如此一來,美國還需要世界供應更多資金以維持預算赤字和過度消費。
現在,海外私人投資者已經不願意向美國注入資金了,這需要由世界各國中央銀行來填補資金空白。在截止到2004年9月30日以前的12個月時間裡,外國貨幣當局購買了28%美國長期國債,比此前12月15%的份額翻了一倍。
如果美元崩潰,美國利率飆昇,美國股市跳水,在這種情況下,美國經濟衰退將無法避免。一個以美國為中心的世界經濟體系勢必隨之解體。由於美國經常賬戶赤字已經處於非常危險的區間,那麼清算的日子就不遠了。
避免這一悲劇的唯一方式是:世界各主要中央銀行對美元行使優先購買權(或強制購買權),在今後若乾年內小心翼翼地、穩健地實現美元貶值。
這一措施有幾大優點:第一,它將引發美國利率逐漸上昇,實際上是使美國的債券降價。或許這是能誘使外國投資者繼續將資金投入美國市場的唯一方式;當然,這會使美國一些利率敏感型的行業增長減緩,如房地產、汽車等耐用消費品,同時將擠壓企業資本開支;但這有助於提高美國國內的儲蓄水平,減少對外國資金的依賴——這也是最基本的經常賬戶調整。
第二,弱美元意味著其他貨幣的地位將得到加強。到目前為止,歐元承擔了這次調整的主要責任。亞洲貨幣,特別是日元和人民幣,承受的壓力要小得多。這也反映了廉價的貨幣對以出口為導向的亞洲經濟增長的作用,這也衍生出亞洲當局應繼續購買美元資產以維持『亞洲的經濟奇跡』的要求。如果亞洲不願意承擔調整弱勢美元的代價,那麼歐元將面臨更大的壓力——使原本脆弱的歐元區經濟更加危險,而亞洲將以此為據更加反對貨幣調整。
亞洲貨幣當局,包括中國和日本現在似乎都願意接受更靈活的方式,管理本國貨幣機制,但要指望他們減輕歐洲的負擔可能還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
第三,作為對弱勢美元匯率的反映,歐洲和亞洲地區的出口將面臨壓力。而出口是歐亞地區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匯率調整將使亞洲和歐洲大力刺激國內需求以彌補海外市場,從而降低儲蓄水平和經常賬戶盈餘。要釋放長期積聚的需求,就有可能將對他們國內的勞動力市場和其他結構性改革產生影響,
第四,也是最後一個歡迎弱美元的理由在於,弱美元是消弭不斷攀昇的全球貿易摩擦的強有力因素。美元貶值對美國出口形成了支橕,在利率主導下,美國的國內需求和進口將呈下降之勢,也有助於調劑美國國會裡的貿易保護主義勢力。弱美元將促使亞洲以外的其他貨幣更加靈活,從而遏制歐洲的貿易保護主義。弱美元為政界與經濟界之間的折衷平衡提供了一個良好的緩衝。
一個傾斜的世界也需要某種震蕩以尋找到一個更合理的平衡狀態。弱美元相當於一個促使世界相對價格體制發生大調整的功能調節器。
假如美國的貿易赤字繼續上昇,美元貶值終將不可避免。世界金融當局只有兩種選擇——要麼無視美元貶值、靜觀其崩盤;或者采取市場乾預措施,控制下滑趨勢。
盡管美元目前正逐漸貶值,但我認為希望總比絕望的理由多。如果世界政治領導人和決策者決心乾預這一趨勢——或穩定美元匯率或使之增值,那麼所有的投機和賭注都將消失。現在這個失衡的世界比任何時候都需要軟美元。
我認為,長期以來,美元貶值是重塑世界經濟框架最迫切需要的核心要素之一。匯率重調並不是包治百病的萬應靈丹。而且,貨幣對貿易流向和通貨膨脹的影響,事實上在過去10年間已經大為削弱。
但我認為,世界相對價格體制的轉變將是一個強有力的信號機制,並將使其他諸多的經濟的、政治因素發揮作用,這對一個失衡的世界盡快恢復平衡非常重要。如果貨幣轉移能夠得到控制,一個持續的、受控制的軟美元對世界經濟和全球金融市場都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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